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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總算辦成了這一樁最大的事情,同樣如釋重負。這一晚上亦是沾枕頭就睡。一夜無夢。次日一大清早,他起床洗漱過後,正要去父母房中問候,卻不想劉謙三人卻齊齊找了來。一打照面,為首的劉謙便滿臉堆笑地開口說道:“汪小相公,今日可要去巡撫衙門拜見汪部院?縣尊礙於朝廷律令,不得輕離漢陽縣。所以特意遣我們三個隨行,希望能見上汪部院一面。畢竟,不能留下汪師爺。縣尊也頗為遺憾。”
“哦,當然可以。”哪怕吳氏不說,可汪孚林第一次打聽之後,又在縣衙裡買通了人。這兩個師爺怎麼對待老爹的他心裡有數。更何況龍媽媽和小菊對他這個少主人那是恨不得倒豆子似的,什麼都說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嘴角挑動,笑了笑說,“周縣尊當然遺憾了。他為了留下我爹,特意請了霍相公來和我爹打擂臺賭鬥,看他輸了再把他留下。既長了自己禮賢下士的厚道名聲,又彰顯了自己用人不問出處的明智。實在是一石二鳥,不,是一舉兩得啊。”
這麼隱秘的內情,他怎會知道的!
馬亮和劉謙遽然色變,而霍秀才卻一直把汪孚林當騙子看,這會兒登時眉頭倒豎:“小子,別賣弄口舌,到了巡撫衙門看你還能這樣得意否!”
“霍相公說得對,我也等南明先生為我爹主持一個公道。”汪孚林臉上笑意更深了,卻是抬手說道,“所以各位請回,有話回頭到了巡撫衙門再說。”
汪孚林話音剛落,眾人就只見兩個身材健碩的隨從上了前來,與其說是請,還不如說是把他們三人驅趕了出來。等到了院子外頭,氣不打一處來的霍秀才頓時惡狠狠地說道:“這個混賬小子,不過是為了騙縣尊的程儀,竟敢擺這樣的臭架子,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爹那等迂腐無能的人,能生出什麼好的來,我看他十有**是騙子!就算他真和汪部院有親,我也定要當著汪部院的面,教訓一下這個狂妄小子!”
馬亮和劉謙聽到霍秀才這麼說,也只能在心底暗自給自己打氣。這年頭騙子橫行,自詡為和官府某某有親,繼而招搖撞騙的案子一抓一大把,只希望他們這次也撞上了如此騙子,否則恐怕就真的有大麻煩了。不止他們,就連周縣尊也要受牽連。於是,接下來一頓早飯,三人吃得全都沒滋沒味。
而汪道蘊和吳氏這一頓早飯吃得也同樣不算愉快。昨夜聽妻子說了松明山老宅正在翻修,汪道蘊對於兒子越過自己拿主意,著實有些不大痛快,可今早才敲打了兩句,他就被吳氏給埋怨了,一時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再加上今天要去見汪道昆,一想到自己這筆賬拖了好幾年,到現在還是兒子出面去還的,他更是覺得有些沒臉去,奈何答應都答應了,須臾汪道貫又親自過來接人,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馬車。
抵達武昌府巡撫衙門門口時,已經到了午時,這裡依舊門前車轎雲集,當人們看到馬車上第一個下來的青年時,立時起了一陣騷動,那些本來等在車轎之中的人紛紛忙不迭地出來,竟是將人團團圍在了當中,一個個全都是滿臉笑容,自報家門。
“汪二老爺,我是歙縣巖鎮的方天雲,我的侄兒曾經在汪部院的豐幹社裡頭……”
“仲淹先生,我是許村許志寶,從前許老太公的百歲壽辰,咱們還喝過酒……”
“汪兄,我和令舅西溪南吳老爺一同做過生意……”
跟在後頭的劉謙等人眼見得那個自稱汪道昆之弟汪道貫的年輕人被人圍在當中,赫然要被無數唾沫星子給淹沒了,這時候倘若還要安慰自己說對方是騙子,那無疑太自欺欺人了。馬亮和劉謙本能地和霍秀才離開了一段距離,心中無不緊急思量著補救的辦法。而霍秀才則是目瞪口呆,一面拼命安慰自己說這些人都是騙子請來的託,一面暗自發狠下決心,打算在汪道昆面前顯露一下自己富貴不能屈的意志。
巡撫怎麼了,巡撫也要講道理!
汪道貫好容易才把這些太過熱情的傢伙給敷衍過去。隨即便立刻快步來到大門。他本來是想走後門的,可汪孚林死活對他說,汪道蘊自尊心強。如果讓其走後門,這位老爹指不定怎麼胡思亂想,於是他也只好勉為其難,走一下這一道自己平日進出最討厭走的大門。而此刻隨他一同進去的其他人,自然也全都領受了好一番注目禮。尤其是之前來過一次被人請進去的汪孚林,更是被人看了又看,議論了又議論。
相比名正言順的布政司、按察司和都指揮使司這三司。巡撫和總督作為後來設立的機構,統轄權不足,連衙門都是名不正言不順。甚至屬官屬吏也一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