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拍個馬屁而已,卻被別人傳言抹黑到逾制,萬一回頭傳到皇帝耳中,張居正固然會被記上一筆驕橫跋扈,錢普好得到哪去?
於是,他便咳嗽了一聲道:“錢府尊,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也不用放在心上。只要政績好,還怕別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汪孚林順著張寧這口氣安慰了錢普幾句,可心裡卻想,自己之前不好意思問張居正這轎廳的事,結果也相信了這一茬,錢寧如今雖對他和張寧解釋了清楚,可問題是時人喜歡津津樂道的,那是獵奇的新聞,誰管你到底是真是假?
而且,政績這種東西,和站隊又或者說立場比起來,根本就微不足道。你如果是海瑞那樣的清官也就罷了,越罷官名聲越大,旁人拿你無可奈何,可如果你身上並非清白無暇,那就對不住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定律是顛撲不破的。
因此,在接下來的時間裡,他確定趙老夫人一行還得過一會兒再到,就任由錢普和張寧這一個文官一個太監在那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自己退到了一邊搭出來的一個幕廳,扒了官服給隨從的封仲,自己換了便衣,到最後頭找了幾個自發前來迎接的生員,裝成是過路真定府來看熱鬧的秀才,饒有興致地問起了錢普的政績,卻發現錢普在真定府本來官聲還不錯,卻因為有人宣揚其送轎廳的事,如今好些人在背地裡說其諂附張居正。
一來二去,等到他確確實實打聽到那轎子是個什麼規模,前頭報說太夫人打前站的來了,他這才悄悄溜走,穿好官服到了最前頭。
護送趙老夫人回京的,除卻張敬修這些孫輩,還有奉了御命的司禮監兼兵仗局太監魏朝。要說這位魏公公,自從奉命與張居正的兒子張敬修等人一路馳驛回江陵之後,他就沒回來過,堂堂一個太監在荊州府江陵縣忙碌操持著張家的喪葬之事,竟是有點像是張家的私臣。可此時此刻,離京已經將近一年的魏朝在見到汪孚林和張寧的時候,卻是滿臉堆笑客客氣氣,彷彿對這一年的外差非常滿意一般。
汪孚林與張寧先和馬車中被人攙扶出來的趙老夫人略說了兩句話,然後和魏朝這個同樣出公差的太監彼此相見之後,這才轉向張敬修兄弟幾個打招呼。雖說對於汪孚林而言,兩邊是極其熟稔的人了,但這會兒彼此卻都顧不得寒暄,拱手之外也就是互相頷首為禮。畢竟,在城門口的要衝之地,而且馬上就要城門關閉夜禁的時分,自然是不適合敘私情的。
等回城路上,汪孚林和張寧打了個招呼,卻是和張家幾兄弟混在一塊去了,讓真定知府錢普看得好不羨慕。
為了招待浩浩蕩蕩的張家這幫子人,錢普早就和城中一戶豪富人家借了一處乾淨整潔的別院,從擺設到灑掃全都頗費了一番功夫。然而,奔前走後的他為張家人安頓好了之後,等來的卻是張敬修出來傳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太夫人說,有勞錢府尊費心了。”
對錢普拱了拱手之後,張敬修也沒大在意這位真定知府有些失望的眼神,徑直來到了汪孚林和張寧面前,因笑道:“太夫人說是張公公和汪掌道辛苦了,問二位可曾用過晚飯,若是沒有,便請去裡頭一同用飯,人多熱鬧些。”
張寧自然知道自己這個司禮監隨堂的名字別說趙老夫人沒聽說過,張家兄弟幾個也未必聽說過——畢竟張居正和馮保地位對等,如果他是個秉筆,興許還能得高看幾分,一個隨堂算什麼?趙老夫人特意請了他去,不過是為了他是宮中特使,此外估摸著就是沾了和汪孚林同行的光。
錢普卻是一時更加殷羨,要知道,之前張居正出發時第三站便是真定府,所以別出心裁送上轎廳的他才能讓張居正大為讚賞。在他之後的某些府縣官員不是不奉承,而是前頭那些官員已經絞盡腦汁把該想到的都想到了,所以很難出彩。而如今趙老夫人從荊州一路北上也是一樣,到了真定府時,他自然也同樣很難蓋過前頭那些官員的花樣百出。
知道張寧是宮裡派出來的人,而汪孚林則是和張家關係特殊,因此見張敬修說完笑著引兩人入內,他自也不敢奢望,目送三人去後就躡手躡腳退了。
可誰曾想,不消一會兒,他就再次見到了張寧。一打照面時,他不禁納悶地問道:“張公公和汪掌道不是去陪太夫人用晚飯了?”
“我請汪掌道先去,出來囑咐你一件事。”
張寧看了看四周,卻對錢普低聲說道:“咱都是吃過虧的人,所以我提醒你一聲。我看太夫人和幾位張公子形容倦怠,應該是這一路上雖說內外照應妥當,但一個一大把年紀坐車趕路,其他的騎馬相隨,都難免辛苦。我不知道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