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從別道再調了兩個人給汪孚林。聽說這麼一來,廣東道所屬,留在都察院的那幾個監察御史,除卻一個還曾經和他鬧過齟齬的王繼光之外,其他都是和他不熟的老牌御史。朕就不相信陳炌做出這麼大的決定,不問問汪孚林自己的意見。他既然能答應,說明這樣一個不結私黨的人,實在是太難得了。不過陳炌也實在過分!”
要是汪孚林在這裡聽到小皇帝對自己的過高評價,再厚的臉皮恐怕都要承受不住,而張宏已經瞠目結舌了。汪孚林不結私黨?這傢伙剛透過吏部侍郎王篆把三個舊友調上來算怎麼回事?就算其中那個李堯卿是殷士儋這個岳父之力,可剩下兩人,一個進了禮部儀制司,一個進了戶部廣東司,這總是不爭的事實吧?可是,看到朱翊鈞那眉飛色舞的表情,張宏一下子意識到,皇帝讓田義去聯絡汪孚林,絕不是僅僅看中汪孚林一個人的戰鬥力。
要想從張居正和馮保手中把權力拿回來,小皇帝希望得到一群臣子,而不是一個臣子的效忠。想來朱翊鈞絕對沒有嘉靖皇帝的耐心,能把早就相中的張璁和桂萼下放擱置了幾年才突然調上來!但一面希望得到一群臣子,卻又希望那個為首的人不群不黨……這完全是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只不過,朱翊鈞的訊息怎麼會這麼快?
張宏張了張口,可想到小皇帝對於馮保漸漸疏遠,便是因為馮保常常指手畫腳,他最終還是違心地順著皇帝的口氣,繼續稱讚了汪孚林幾句。而他心中的不舒服,也並不是因為他否認汪孚林的才幹人品,只是因為他實在無奈小皇帝的看人和用人。更重要的是,汪孚林和他的合作素來愉快,儘管受小皇帝招攬時,彷彿目的並不單純,可也並沒有表現出瘋狂奪取權力的勢頭,他完全沒有抹黑對方的理由。
最後,特意為了汪孚林那封信而來的張宏總算還記得目的,委婉替李如松說了幾句話,無非是昨夜李如松在汪孚林面前的表態。然而,之前還對李如松以及李成梁其他那些兒子表現出鮮明的動手**,打算把他們分拆到各地的朱翊鈞,此時此刻卻顯得極其大度。
“張伴伴既然也這麼說,那麼這樣吧,等述職之後,李如松還是回遼東,等到他下次建下大功,軍職不適合在和李成梁同在一地的時候,再把他調到九邊之中的其他重鎮去好了,也免得別人說,朕因為遼東一次殺降冒功,就興師動眾折騰個沒完沒了。”
張宏知道那是因為李如松非常幸運地一到京城沒去找張居正,而是去找汪孚林的關係,因此哪怕這會兒肚子裡千言萬語,最終也是一個字都沒有多說,又盤桓片刻說了一會閒話就告退了出來。走出乾清宮的時候,他看著陰霾重重彷彿醞釀著一場大雪的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他這次實在是幫了汪孚林不少,應該足以還從前那些舊情了。可是,汪孚林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真的要趁著張居正這次生病,就幫皇帝奪權?
儘管馮保嚴防死守,但乾清宮這種地方,既然張宏這個司禮秉筆太監能夠出入,那麼,司禮監其他的頭面人物當然也不可能進不去。儘管宮中這些大太監名義上是以馮保為尊,可和馮保資歷彷彿,同時在兩宮皇太后面前有臉面的老人也很不少。比如,司禮監秉筆當中另外兩位姓張的,和劉守有頗有聯絡的張明和張維。如今,拿到張四教透過劉守有送來的訊息,他們倆就再也坐不住了。
此時,張宏前腳一走,靠著張維在司禮監絆住馮保,張明就也造訪了乾清宮。當見到皇帝之後,張明笑吟吟地東拉西扯了一陣子,隨即就涎著臉說想要朱翊鈞賞字,硬是軟磨硬泡求了皇帝答應,又跟到了書房。可是,當他藉口抻紙,將別人都打發了出去之後,他就立刻對朱翊鈞做了個手勢,隨即從懷裡拿出一張帖子放在寬敞的大案上,繼而拼命地比劃起了手勢。
當朱翊鈞狐疑地低頭去看時,他只覺得一時整個人的呼吸都幾乎摒止了。
竟是內閣次輔張四維說願意幫他奪回大權!(未完待續。)
第九二八章 出賣和維護
“你……”
見小皇帝直接變臉,竟是似乎要直接追根究底,張明頓時嚇了一跳,慌忙連連擺手。他可不是張宏,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把心腹帶到乾清宮,自己如同真正長輩似的和朱翊鈞說話,讓人在外看守,他可是一個人進來的,萬一被誰的眼線聽到點什麼,他這司禮監秉筆豈不是要被一擼到底?
好在,就在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時候,朱翊鈞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惱怒地砸了桌子:“是你來求朕寫字的,現在居然還挑挑揀揀?”
皇上好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