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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其實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面對那樣深情的目光,還能說什麼?

時光可是不等人。

日子就在草花孤獨地、苦苦地等待著楚一凡的訊息的時候,就在楚一凡寫寫停停、心煩意亂地經營那封信的時候,匆匆地蹓走了。處在這樣境況中的兩個年輕人,他們都覺著這樣的日子真是過得太慢了,可是突然有一天早上起來,草花看到了大地裡的莊稼又一次熟了,站在村邊望出去,除了山還是綠的,而種了莊稼的平原上,已經開始泛黃了。她想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昨天還看著是滿地青紗帳呢,怎麼就又到了秋天?日子原來這麼快啊。

而楚一凡,則被手中的這封信折磨到近於絕望,他不知他還能不能寫成這封信?慕容言在北京的朋友一直跟慕容言保持聯絡,到了八月,傳來一個重要的訊息。到了九月,傳來了一個更重要的訊息。而且訊息一個比一個確切——恢復高考的事已成定局,只待正式公佈了——在這個過程中,楚一凡對窗外由綠慢慢變黃的葉子視而不見,根本不知日子到了什麼時候。只是在十月的某一天早上,他和慕容欣蕊一同在收音機裡聽到了那個官方的釋出,他才像身在清水河的草花一樣,突然地意識到原來是十月的天氣了,已經有零星的樹葉往下落了,日子原來這麼快啊。

官方的釋出徹底地證實了慕容言的猜測,也證實了民間傳得越來越盛的訊息。這樣的結果令楚家和慕容家的四個大人無比興奮,人們對慕容言更加佩服。可是兩個年輕人卻沒有熱情。由於他們比別人提前進入了狀態,現在已是累得精疲力竭。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心思都不在這裡,楚一凡自不待說,他清楚地知道他離大學走得越近,離草花就會越遠。而慕容欣蕊,則是無所謂,父母讓她複習,她就複習,父母讓她考,她就考。至於重不重要,前不前途的,她不習慣去想,那都是父母想的事。她只清楚一點,她會在某一天嫁給楚一凡為妻,這就是她的前途,足夠了。

在十月的那天早上,楚一凡終於看清了窗外的秋意的時候,他就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在瞬間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給草花的這封信,考大學的這個事並不難說,事實上,不知該怎麼說的,是他和草花的婚事,是他將如何安排他和草花這一場如火如荼的感情直至結婚成家?更簡單點說,就是怎麼樣才能和草花在一起?這就是他備受折磨的原因。而要解決這個問題,有一個重大的前提,那就是和父母攤牌,這是繞不過去的戰場。

楚一凡這麼多天來,一直寫不成這封信,其實就是在躲避著這個戰場。現在,日子已經到了秋天,考試的時間也已逼近,遠在清水河的草花還不知傷心到什麼樣子——任何一個年輕人處在這樣的時刻,都是到了應該出擊的時候了。楚一凡在十月的那個晚上,在兩家人為了此事而再次舉行家宴慶祝的時候,堅決而悲壯地痛下了決心,他一定要在走進考場之前,告訴父母,他們的兒子,在清水河屯發生了什麼。在那個如詩如畫的山村,有一個平凡的、美麗的姑娘在等著他。是的,就這麼說。他要為了草花而戰。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戀曲1976 十六(2)

在這段有人覺得快、有人覺得慢的日子裡,碾子也沒閒著。他先是透過柳樹溝的遠房親戚,打探到了草花的大姐要把李寶中介紹給草花的事,也知道了草花已經拒絕了李寶中。然後,他透過三皮,再次把原來的彩禮增加了新的分量,其中有一塊當時在城裡都很難搞到的、上海產的女式梅花表。這是專給草花的。

還有給草花爸的一頂嶄新的、裡子上帶編號的軍帽。還有給草花媽的一雙平跟軟底皮鞋。還有給大姐的一條大紅的毛圍巾。還有給二姐的一件城裡剛剛流行起來的套頭立領的花針毛衣。還有一些別的東西,緞子被面、繡著鴛鴦的枕頭、一個牆上掛的鍾、一對畫著工農兵的暖瓶,還有一個綠色的熱水袋,這是專給草花爸暖胃的,城裡人才用的——碾子慢慢學得聰明瞭,他知道打攻堅戰之前,先要打外圍,在一九七七年的秋天,能搞到這麼多的東西,碾子確實是下了很大的賭注。

他趁草花不在家的時候,把這些東西送到了草花家。聰明瞭一些的碾子這次閉口不提草花和知青小楚的事,他把東西放下就走了,連草花爸留他喝一杯都沒留住。碾子一本正經地說要去大隊開個會,他用手拍了拍裝著那些好東西的包,轉身就走了。

按理說,碾子做的這些,也算正常,沒有什麼不對。可是接下來,碾子做的一件事,就不是個一般的事了。這件事看去不大,也挺隨意,卻是一件極其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