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幾步之遙,卻遙不可及。
牆角的人沉在了矛盾裡,床上的人沉在了空茫裡。還等著被淹死嗎?
安然幾乎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彷彿沒有靈魂的一介草木,跌進了茫茫大海,失去了自我。沉寂冰冷的空氣包圍著,空調25度的寒風下,入睡是天方夜譚,不敢動,不敢出聲,連顫抖都要強制壓抑。那個他愛的人在哪裡?
分分秒秒都是個海枯石爛的輪迴,一個輪迴有一次漫無盡頭的孽火。心緒亦是跌但起伏,千回萬轉。
似乎在沉進絕望的最後一刻,肩頭覆上一個溫熱的手掌,整個人被柔柔地環住,這個久違的懷抱,熟悉而陌生。能夠被呵護被關懷的感覺多幸福,可惜太空茫了。
安然靠在他肩頭,虛弱無力:“你放我走吧。”
短短一個半小時的苦海掙扎,他原先堅定不移的立場便坍塌了。回頭是岸。陳天瑾該笑還是該哭?還是該親手送他上岸?
察覺不到陳天瑾的動靜,安然再次開口:“我再也不回來煩你了,再也不了。放我走吧……”
“上回,也是你讓我放手。”每次只有我看見你的背影,而你不會看見我的傷口。人心經不起敲敲打打縫縫補補,次數多了會廢掉的。
陳天瑾難得溫柔,安然卻無意享受。鼻尖觸著鼻尖,陳天瑾的氣息近在咫尺:“我不會拒絕你的要求。讓我最後擁有你一次。”
安然剛要開口拒絕,就被堵住了雙唇。細膩綿柔的吻下,安然再也迷失不了。已經被抽空的人,如何還能迷失?
“痛就叫出來。”陳天瑾咬著耳朵柔聲勸慰。
安然沒有反應,縛著的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閉著眼睛承受一波接一波的浪潮。真真像是在浪頭顛簸,沒一點方向,只盼著早些結束。
身下的人沉寂得很,陳天瑾不厭其煩地吻了一遍又一遍。急促的喘息融為一體,緊抿的唇邊,偶爾溢位一聲兩聲的呻吟,隱忍的神情更是勾人。陳天瑾簡直快要瘋了。
床上想方設法地討好便能留住他嗎?自始至終,被動的人不止安然一個。陳天瑾也是神魂顛倒,迷失自我的一個。
兩人癱軟在床上,陳天瑾為他解開了手腕,摩挲著上面交錯的紅色勒痕,彷彿被勒傷的是自己的心。
安然低低問道:“你愛我嗎?”
“我……”陳天瑾張口結舌。果然,“愛”字還是說不出。拿什麼愛你,才配得上你?
安然自嘲地冷笑一聲:“你不愛我,你不愛我,你不愛我,你不愛我……”
你、不、愛、我!四個字像細小綿密的針,千千萬萬根,蘸著酸甜苦辣四種味道以各種方式全數紮在心頭。陳天瑾有口難言,只有緊緊抱著他。要多緊才能叫他明白?一旦太緊了,又會傷到彼此。
“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安然……”陳天瑾無以辯駁,安然的要求,怎麼拒絕得了?“再陪我一會。”
“躺在這張床上陪你?你和喬老師在這張床上做過吧?”
“安然!”難道說方才他一個人蜷在床上,心中糾結著的,竟是這個?
“喬老師很溫柔很漂亮吧?你們連孩子都有了。取名字了嗎?”安然話題一轉,幽幽問道,“你記不記得,爺爺去世的時候,你對我說的話?”
我想要對你負責……等你長大了……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去丹麥,你嫁給我吧……還是說你想去法國?不如我們去荷蘭吧。
安然當時在心裡暗笑他瘋。叔叔和侄子,能結婚嗎?
陳天瑾默然。
“爺爺去世之前對我說,不管怎樣,我得留在你身邊陪著你。可現在,我多餘了。”
陳天瑾垂下眼:“是你先離開我。”
“是你先結了婚!”
“我是……”陳天瑾頓住,話鋒一轉,“你和謝棣親熱的時候,我有說過什麼嗎?”
“你女人連孩子都有了,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難不成你自己就是一清二白,纖塵不染嗎?”
如果不暗暗跟著他一路回家,也不會看到他和謝棣吻得熱火朝天。如果不在深更半夜打電話,也不會知道他和謝棣兩人同床共枕。如果不去上課,也不會看到那對形影不離親密無間的“密友”。顧秦說得不錯,人犯起賤來,就好比長江匯入了大海,什麼樣的浪都掀得起來。
安然心虛了。雖然沒有和謝棣做過那樣的事,但有過那種想法,牽過他,吻過他。全身沾了陳天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