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來,會很漫長複雜,但其實也很簡單。
清吏司重植海棠樹,在庭院裡挖了一個樹坑,他從那個樹坑裡跳了下去,便在地下停留到了現在。
誰也不知道,這數十天,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但對摺袖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他是狼,擁有難以想象的耐心與毅力,為了捕獲獵物,他可以等很長時間,可以忍受人類無法忍受的飢餓與乾渴,為了殺死魔族的前哨騎兵,他經常在雪層深處,一潛伏便是數十天,雖然雪比泥土要鬆軟很多,但也要寒冷很多。
周通是他狩獵經驗中最強大,也是他最想殺死的獵物,所以他付出了更多耐心,當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他的臉很蒼白,瘦削到了極點,眼神雖然依然冷漠專注,但比在地面上明顯虛弱了很多。
薛河看著他問道:“陣法是你觸動的?”
“不是,我不懂陣法,也不知道陳長生會來。”
折袖的聲音很沙啞,因為這數十天喝的水很少,也因為說的話很少。
薛河想起自己剛被關押進這座最深處的牢房的那一天,從石壁裡傳來來的聲音很低,也很沙啞。
當時他不知道石壁裡的是誰,人還是鬼,但他當聽完對方說的話後,即便對方真的是鬼,他也會與對方合作。
薛河伸手從滿是血漬的衣衫上拔出金刺,眉頭微皺,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十餘根金刺都被拔了出來,但只有真實長度的三分之一,這是他和折袖提前就做好的準備。
在原先的計劃裡,他要配合折袖想辦法給周通下毒,然後儘可能地拖時間,拖到周通毒發,折袖破壁而出,與他聯手發難。開始的時候,現實比想象的更加順利,下毒順利完成,意外的是,有人觸動了陣法,驚走了周通。
很明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人不知道折袖的存在,當然更不知道折袖的計劃,但同樣也想周通去死。
薛河說道:“你去通知陳長生,我去追周通。”
折袖沒有出言反對,但不代表預設,只表示,他根本不會聽意薛河的話。
他把一串鑰匙遞給薛河,走出監房,向著周通消失的方向走去。
最開始的時候,他走的很慢,因為虛弱,也因為這數十天,他一直在泥土裡爬行,很長時間沒有靠雙腳走路了。
沒有用多長時間,他的動作便變得協調起來,雖然還不是很快,但足夠穩定。
……
……
在陰暗的巷道里,周通向前行走著,每走一段便會折轉,不時會有門落下,然後被泥土掩蓋。
地底的巷道本就密如蛛網,再經過這樣的手段,更是變得複雜無比,他相信,就算有人幫助陳長生突破朝廷的圍殺,陳長生找到了周獄的真正位置,殺到了地底,也沒有辦法找到自己。
想到這裡,讓他覺得安心了很多,伸手摸了摸胸口。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心跳變得有些快,不知道是因為行走太疾,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比如……恐懼。
他不願意承認自己在害怕,他深深地吸了口氣,暗運真元,準備讓心跳變得平緩些。
真元在經脈裡平緩地執行,就像在水渠裡流淌的水,忽然間,遇著了一面過不去的岸。
他的胸口一陣劇痛。
他開始嘔血。
那血是黑色的。
……
……
第718章 庭院的陽光照著煎藥的窗
周通停了下來,眼睛微眯。
燈火幽暗,他依然可以看清楚血的顏色,因為那血黑的有些刺眼。
他感覺到手掌下的心臟跳得越來越快,帶動手與臂都隨之顫抖起來,雙肩也開始顫抖,直至整個身體。
他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看上去就像在這麼短的時間患了一場重病。
他中毒了,而且是一種罕見的劇毒。
如此快便能判斷出這種毒物很罕見,是因為他的清吏司本就是世間最擅長用毒的地方。
他親眼見過、親手用過的毒物,要比普通人這輩子吃過的菜色還要多。
什麼時候中的毒?他不知道,眯著的眼睛裡幽幽的光不停地高速掠過,回溯過去的這段時光,雖然沒有線索,但他還是很快便確定了是誰下的毒,是何時中的毒,因為這些不需要證據,只需要時間的倒推以及對一些細節的把握。
對方應該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