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想著,若全託乾孃您的福做起來,心理壓力太大,再者您出全資,一應事務都該請教您才是。不過您管著這麼大個家業,只怕也難以顧到那邊。因此我想,不如我與乾孃一人一半,算共同出資,這樣我也算半個主人,當起家也,底氣也更足,若有大事小事,也更方便料理,不是麼?”
程夫人這一驚非同小可。
她本以為,珍娘會問她要這要那,在自己身上撈多些好處,中飽私囊。
不肯做姨娘,難道連錢也不肯要麼?
卻沒想到,珍娘不但沒問她再要什麼,反要給她送錢!
這是什麼道理?
這個丫頭,形容出眾,舉止不凡,連想法都與俗世不同,到底是個什麼來頭?!
不過定神一想之後,程夫人卻又笑了。
“你出一半?”程夫人咬著唇,眼底閃過譏諷的冷光:“丫頭,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有錢了?一半就是五千兩,你有麼?”
話才說完,程夫人的心忽然覺得緊抽了一下,一個念頭陡然浮出她的腦海,讓她驟然喘不上氣。
不會是,從老爺那裡拿吧?
珍娘靜靜站著,唇角微微勾起嘲諷弧度,濃密纖長的睫羽輕輕覆蓋眼簾,掩去了眸中那抹不屑的笑。
“現在我當然是沒有。”
珍孃的話,讓程夫人消失的呼吸又回來了,臉上的笑容,也回來了。
“那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先借夫人的了。”珍娘說著,從懷裡掏出家宅田地的地契來:“用這個做押。”
程夫人看也不看一眼,冷笑從眼裡蔓延到嘴角:“你的田地能值五千兩?”
珍娘唇邊噙著刀鋒般的冷然,正色回道:“田地不值,連我這個人,就值。”
程夫人半天沒說出話來,過後,神色莫測地吐出一句話:“看來你是早做好打算了?”
珍娘神情淡雅,眸光清冷,回以淡淡笑容:“正是。”
這才細細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說明。
飯莊以自己的名義經營,自己算向夫人借下五千兩,兩年內還清,之後每年再以一定數額償還夫人本金,直到徹底將一萬兩繳清。
當然,每年除了本金,夫人還可從飯莊裡收取紅利,按收益以百分比來算。
不過具體數額,等夫人自已定奪。
程夫人心裡明白,這是珍娘不肯受人束縛,一定要自己做主的意思了。
“你怕收了我的錢,我就會亂管你店裡的事,所以才要如此撇清是不是?”
珍娘微笑搖頭:“夫人自然不會亂管,不過外頭人怎麼說,卻是禁不住的。我若不這樣行,也不好光明正大的管理店裡的夥計。他們若有不服,說找程家人說話,那我這個掌櫃的,不成了紙糊的傀儡?別人我不知道,依我的性子,這樣是做不長久的。”
程夫人眸子裡閃過幽光。
依你的性子?
依你的性子你還要上天呢!
珍娘坦然回視對方,眉梢地微微揚起。
不依我的性子,我可以不做,夫人也可以另請高明!
有手藝就是這麼任性,怎麼著吧!
對視片刻,終於還是程夫人率先垂下了眼睛。
文家那邊前幾日已派人打聽過了,沒攏住這丫頭。程夫人在心裡罵毒了文亦童,說他是個沒本事的軟腳蟹,送上門的肉也吃不到口。
可是無論她怎麼氣罵,木已成舟。
這丫頭如果不被自己管束住,去了米家,又或是還回鄉下茶樓,那與自己則更不利。一來看不住就放不下心,二來米家不可小覷,萬一真叫他們聯手,那老爺那邊,自己更說不過去。
兩下里一衡量,程夫人發覺自己竟落入個反套,自己給自己設計的套。
開飯館本為拿捏住珍娘,卻不想反被她拿捏住了。
其實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她既要拿住珍娘,卻又不得不顧忌老爺,事情又怎麼會順利?
而珍娘,卻是百無禁忌的。
想明白這一點,接下兩人的談話,便十分順利了。
程夫人答應珍孃的要求,借契珍娘早於來前就寫好了,此時拿出來請程夫人過目,按指印。
再寫一份新協議,將珍娘所提要求,一一列明,程夫人每年收十分之一毛利做紅利,飯莊及地皮都轉入珍娘名下,兩年還清五千,五年全部還清,夫人還可收紅利,直到飯館結業為止。
說是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