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十時的風暖暖的,她從陽光下朝他走近。看到他手上的書,臉上浮起笑。
“沒什麼。”她當年常看的詩,他看她拿它擋過雨。
“詩集啊……”她湊近他看了一眼,怔了一下,喃喃起來。
“沈若水。”他輕聲喚她。
她猛醒似,啊了一聲。“啊,對不起。”居然出神了。遮掩什麼似,按按額頭,笑說:“明彥,我都不知道你喜歡讀詩。”
“談不上喜歡。”連明彥微微一笑。“剛好看到,就順手翻了翻。你呢?我記得你以前好像常讀這些。女孩子都喜歡這些吧?”
“那都過去了。我已經很多年不讀詩了。”沈若水不好意思似,又笑了笑。“準備好了嗎?可以走了嗎?”
連明彥點點頭,站起來。這兩個星期來,每天早上差不多這個時候,她就會過來,陪他到醫院復健,然後他似通常會一起買些東西回來做午餐,他在一旁幫忙。飯後,休息片刻,她會陪著他練琴;往往,她一言也不發,只是待在他身旁看著他。練完琴,他們總是一起出去散步,漫步到海邊,聽著沙沙的海浪聲,看著將盡不盡、要落不落的西陽。然後,他會陪著她走到車站,陪她等著車,看著她搭車離開。日復一日,幸福得令他希望時光就這樣停止。
“走吧。”她不知道的是,每天他一直這樣地等待著她。
“你覺得好點了嗎?”沈若水問。
“嗯,醫生說再做一個月的復健就可以。其實真的沒事,醫生也說了,我的腿癒合的情況很好,做復健只是讓良好的情況更良好。”
“那就乖乖聽醫生的話吧。”
連明彥又笑。他哪需要什麼醫生,但她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他不應該再奢求什麼了,這片刻,能有這片刻就足夠了。
“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將袋子放上車後,沈若水側頭問,有點拿不定主意的樣子。“來的路上,我想了一下,但不知道準備什麼才好。”
“什麼都好。”看她那有點傷腦筋的模樣,他覺得心頭暖暖的。這感覺這麼日常,有時他不禁會有種錯覺,彷彿可以這麼地久天長下去。
“什麼都好啊……”這才是難。沈若水想想,說:“那今天就吃簡單一點,炒個飯好了。”
“好啊。”連明彥一副無所謂,聲音輕快,很高興的樣子。
沈若水有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的手藝實在不怎樣,做來做去總是那些,你大概吃不慣。要不然,今天我們到餐廳吃好了。”
“不用了,我們吃炒飯就好,我喜歡吃炒飯。”她不會知道,每天從醫院回來,看著她有點手忙腳亂的忙碌,他在一旁幫忙,對他來說,是多幸福的時光。
“那好吧。”沈若水對他笑了笑。
公路平坦,車子在寬闊的公路上飛奔,平穩得好似沒了速度一樣。即使是在車子裡,彷彿也可以聞到海的味道。
復健的情況跟平時一樣。他的腿其實早已經好了,但醫生小心謹慎,務使他的腿可以恢復到最良好的狀態。因為行步早就無礙,所以每次到醫院都是由物理治療師輔助做些物理治療。
沈若水總是在一旁耐心等候,有時她不注意時他會看著她,她的身影在光影中有一種奇異的永恆感覺。
“明彥。”結束後,沈若水迎上前,拿出袋子裡的水跟毛巾遞給他。
“謝謝。”連明彥很自然地接過。
“中午真的就打算吃炒飯嗎?”沈若水問。
連明彥笑起來。“嗯。不是說好了?”
“可是……”
“別再可是了,今天就吃炒飯。”不知為什麼,他總是忍不住想笑。
任何一點細微的瑣事都讓他覺得心情好,禁不住就想笑。
兩人並肩往外走。他很自然地接過她手上的袋子,看她下意識習慣性地往旁走遠拉開了一點距離,伸手將她拉到他身旁。
她怔一下,愣望著他,然後才醒了似,訥訥說:“對不起……”
他知道,她那是下意識的習慣,與人隔出距離。但是,她對他依然還有那種習慣?
他緩緩說道:“以前你也是這樣。”
“對不起,我那是習慣。”好像從前也有過這樣的感覺。往事浮現,沈若水無聲笑了笑。“我記得以前也曾有過這樣的情形,讓你覺得氣惱,說你身上沒有瘟疫。想想,你從以前就有點霸氣。”頓一下,朝他身上更靠近了些,手臂微微碰觸著。“嗯,像這樣靠這麼近,還真有點不習慣,好像黏在了一起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