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叫道:“他不是你的兒子,是我師父的!”
“什麼?”厲問鼎如遭雷擊,似泥塑般呆立不動,森然道:“賤人,你再說一遍?!”
厲夫人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步,但還是點頭低聲道:“青原是我師父的兒子!”
厲問鼎的眼眸裡閃起駭然的寒芒。一直以來他內心裡都對厲青原這個兒子頗為不滿,覺得這孩子太過秀氣文弱,不像自己。但此刻乍聽妻子揭開生世真相,厲問鼎卻又有一種塌下半邊天的感覺。一股被戲弄和羞辱的憤怒卷裹著難以言喻的哀傷與失落匯聚成洶湧殺機,在厲夫人點頭回應的一瞬,陡然爆發出來,舉掌朝妻子頭頂拍落。
“啪!”吳道祖早有防備,斜身搶前將厲問鼎的鐵掌截住。雙掌相交,兩人的身子均都微微一晃,誰也沒佔著便宜。
“厲兄,這事不怪玎芝,都是我的錯。”吳道祖語含歉仄,緩緩解釋道:“當年我將玎芝逐出鳳凰島時,並不曉得她已身懷六甲。否則豈會忍心令她們母子孤苦伶仃飄零四海?幸虧厲兄接納了玎芝,又娶她為妻,撫育青原長大成人。此恩此德在下銘感肺腑沒齒難忘!”
這些話聽進厲問鼎的耳朵裡,就像一條無形的鞭子在狠狠地抽他的耳光。
他臉上的煞氣越來越濃,若非忌憚吳道祖的修為不遑多讓,早已一掌斃了這對令自己蒙羞的亂倫師徒!他娶玎芝原本也非好心,只是追求林婉容不得,失意之下發現一個容貌相似的替代品。沒想到連這替代品都是別人穿過的破鞋,想他堂堂樓蘭劍派掌門,雄踞大漠神威蓋世,一旦家醜外揚豈不招來天下人恥笑?
何況,自己還懵然不知地替別人養了三十多年的兒子,直到今天才如夢初醒。
怒極之下他仰天長笑道:“一個師父,一個徒弟,居然大逆不道做出這等苟且之事,委實教厲某大開眼界!吳道祖,你欺我太甚──”
話音未落左掌運足十成勁力突然向吳道祖的胸口拍去,幾近於偷襲。
吳道祖吸氣疾退到屋外,厲問鼎如影隨形緊追不捨,雙雙進至櫻樹林中。
厲夫人花容慘淡從門裡奔出,高叫道:“別打了!問鼎,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得青原這般模樣。你要恨就恨我吧!”
“你害青原?”厲問鼎一驚,凝掌撤身側目道:“不是林師弟?”
“不是他,是我。”厲夫人澀聲道:“那晚林師弟來送參,我就猜到是你在背後指使。於是我偷偷在湯中加入了磨碎的活死人丹藥粉,想將石頌霜毒得半死不活。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青原他竟搶著喝下了參湯,我想攔卻也晚了。為掩飾真相,不教你懷疑我,我又殺了林師弟,嫁禍給他。”
厲問鼎聽完寒聲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沒有道理這樣做!”
“不,我當然有!”厲夫人胸膛一挺,大聲道:“石頌上霜根本就不愛青原,她答應嫁給青原全是因為另外一個人的緣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生兒子被一個姑娘玩弄,還為了她意志消沉,萎靡不振!所以,即使你不出手,我早晚也會結果了那丫頭!”
厲問鼎一字字道:“可是你最後卻害了自己的兒子,你真該死!”
厲夫人愣了愣,第一次覺察到厲青原居然會在丈夫的心裡佔據了那樣重要的地位。即使在發覺兒子並非親生以後,還會因他遷怒於自己。
她的心裡不覺又酸又苦,更深感對厲問鼎不起,悽然道:“沒錯,我該死。”
說這話時,她的視線又忍不住悄悄投向了自己的師父──他是第一個佔有自己的男子,也是孩子的生身父親。
其實有許多話她沒有對厲問鼎說明,也無法對任何人講出口來。
她謀害石頌霜,不單是為了兒子,也是出於自己對某個人的報復。
她清楚地記得,就在風暴降臨的那個夜晚,平素滴酒不沾的師父不知何故喝了很多酒,甚至不得不最後由她攙扶回房,然後就發生了永遠改變命運的那一幕──那個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師父,竟醉醺醺地瘋狂而粗野地佔有了她,口中卻喚著另外一個名字。
她沒有反抗,因為沒人知道其實她早已偷偷地愛上了自己的師父。儘管侵犯來得突如其來,儘管她顯然只是一個替代品,但她仍然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清白之軀獻給了他。
然而翌日師父酒醒後,竟沒有絲毫軟語溫存的撫慰,而是不由分說地將她逐離鳳凰島。無論她如何哀求,如何哭泣,最後還是被送上一葉去往大陸的孤舟。
失魂落魄的她離開了鳳凰島,心裡依然沒有絲毫對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