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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徐憶蘭一直站在他對面,暗自打量當年那位穩健、灑脫、具有非凡魄力的男人。幾年不見,他的變化太大了。不僅僅他的外表顯得蒼老悽然,而且他的神態變得那麼沉重,看上去甚至有點呆板了。她同情地望著他,心裡不是滋味。

“中飯吃過了麼?”望著風塵僕僕顯得疲憊不堪的司馬祺威,憶蘭估計他可能連中飯都沒吃,於是她問。不等他回答馬上又說:“我去給你做飯去。”說罷,轉身就往廚房走。

“不要麻煩了,給我弄些剩飯吃就成,”然後他不好意思地補上一句,“餓壞了。”

“有剩飯,有剩飯。”徐憶蘭心中一酸,急匆匆地進了廚房。她忙捅開爐子,罩上個拔火筒,趁著爐火上來的空兒,她為司馬祺威端來了一盆熱乎乎的洗臉水:“先洗把臉解解乏,吃罷再好好睡一覺。”

“喔、喔,謝謝。”司馬站了起來,挽起袖子開始洗臉。洗罷臉,他似乎有了些精神。

望著司馬祺威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憶蘭問:“路上走了多長時間?”

司馬舒展了一下身子,重新坐到椅子上。他沒有正面回答憶蘭的話,而是說:“我們國家真是地域遼闊,但是那邊也很荒涼,坐一天汽車往往見不到一個村落。”

“哎呀,去了這麼遠的地方呀!”憶蘭一邊嗟嘆一邊把盆端走。

為了節省時間,徐憶蘭炒了滿滿一大碗蛋炒飯,她先是用香蔥爆香,最後再撒上蒜末,這樣一來非http://87book。com常提味。而且還把中午吃剩的半碗雞毛菜一併端上了桌,她覺得很抱歉:“沒有準備,先湊和吃點,晚上給你包餃子吃。”她把一雙筷子遞給司馬祺威:“快趁熱吃吧。”

司馬接過筷子滿意地說:“蠻好,蠻好!”

徐憶蘭坐到桌子另一頭,看著司馬祺威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拉著米飯,不時夾一筷子雞毛菜塞進嘴裡,吃得有滋有味:“慢點吃,別噎著。”她像叮囑孩子似的提醒狼吞虎嚥的司馬祺威,同時又暗暗地可憐他,心疼他。

聽到憶蘭提醒,司馬放慢了吞嚥速度,抬起臉望了眼徐憶蘭不好意思地笑笑:“好香呀!”說罷,繼續埋頭往嘴裡大口大口扒拉著米飯。到了徐憶蘭這裡,似乎就像到了自己的家一樣,他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自從到西北勞動改造的五年中,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對自己這麼好,有的只是失去了人格接受教訓,接受超常的體力勞動。五年中倒有三年在大饑荒中度過。不言而喻,他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生涯。他往往需要和自己的意志搏鬥,和嚴酷的生存環境搏鬥,能堅持活下來實屬不易。

一碗飯吃到最後,他習慣性地,很小心仔細地把沾在碗邊的米粒一顆一顆地扒進嘴裡,並把菜湯喝了個乾淨。然後滿意地放下碗筷。

“吃飽了麼?”憶蘭問。

“飽了。”司馬祺威點點頭。爾後,他問:“上海的供應怎樣?”

“今年一下子好起來了,吃的用的豐富多了,難關總算過去了,前幾年真叫難過喔!”

“廠裡情況怎樣?”

“今年才正常開工,前幾年缺原料常常停工。”徐憶蘭嘆了口氣又說,“一直盼著你早點回來,如果於大姐能夠再堅持一年就好了。如果不碰到三年困難時期,興許她還不會這麼早去世,”徐憶蘭頗為感慨地又說,“當時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啊!”話題不知不覺拐到了於慶華身上,兩人心情同時沉重起來。

那年,司馬祺威赴西北勞改不久,廠房管處的工作人員找到於慶華,讓她騰出廠長住宅,分配一間地處普陀區的房子給她安頓。她一時沒了主意,找徐憶蘭商議。

徐憶蘭認為,她孤身一人,又是重病在身的人,搬到那麼遠的地方誰來照料她。縱然自己有這個心意,但是路途太遠,時間一長也會力不從心的。既然廠裡能在普陀區給她一間房,為什麼不想辦法把那間房與十間頭四號換換呢?同樣是一間對一間嘛。於是她們就去廠裡交涉,費了許多的周折,於慶華總算搬到光明新村十間頭來住了,從此便和徐憶蘭母子生活在一起。

由於於慶華從未參加過工作,司馬祺威一去西北勞改,她便失去了經濟來源。好在那時徐憶蘭的經濟狀況已有好轉,雖說多了一個人的開銷,但是徐憶蘭一貫會精打細算勤儉持家,日子也還過得去。

於慶華搬到光明新村的時候,正值大躍進最紅火的時期。誰知從1959年下半年開始,社會上漸漸變得冷清起來。壯懷激越的大躍進亢奮一陣後,不知怎的便莫名其妙地隨風而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