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往馳情著述,旁攛遠紹,思有所託,以傳諸無窮,其行之劣,營營勢利之流亦不如也!而名心未除,其弊與俗學等,所謂清濁雖殊,利心一也……”
沈葆楨聽到兒子背到這裡,眉頭漸漸的皺了起來。
兒子口中的“異學”“俗學”的詞,此時聽來,是那樣的刺耳。
“瑜兒,這些都是先生教你的?”林普晴也聽出了沈瑜慶背的這些東西里的暗諷之詞,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
“是,先生教導兒子,為人要清正,崇道義,尚禮儀,而非投機取巧,鑽營進身。是以兒子斗膽懇請父親母親大人規勸鯤宇表哥,迴歸正道,莫要再為家門蒙羞……”沈瑜慶注意到母親臉色的變化,心一橫,大著膽子說了出來。
“你說什麼?”林普晴的臉上頓時罩上了一層寒霜。
“鯤宇表哥屈身事鬼,私通外夷之舉,士林沸騰。又討好兩宮,唆使皇上大興土木,興修園林,使天下百姓困頓,朝中正士受刑受辱,林家出此逆子貳臣,天下人不知道會如何恥笑林家和沈家?”沈瑜慶大聲道,“是以兒子斗膽,為此千金之言,求母親規勸其轉歸正途,莫要成了大清的千古罪人……”
“你!……”林普晴怒極,指著沈瑜慶的鼻子剛要訓斥,卻急火攻心,“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娘!——”李思竹大驚失色,猛地撲上前來,扶住了搖搖欲倒的林普晴的身子。
看到林普晴竟然給氣得吐血,沈葆楨怒目圓睜,幾步上前,對著沈瑜慶的臉,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下去。
只聽得一聲脆響,沈瑜慶“哎喲”了一聲,捂著臉跪在了地上。
李思竹和聞聲上前的丫鬟們將幾乎昏厥過去的林普晴的身子緩緩放平,李思竹哭著用手帕擦著林普晴嘴角的血,用手輕輕的撫摸著林普晴的胸口。
“快!去請大夫!”沈瑋慶怒瞪了弟弟一眼,轉頭對一位僕人吩咐道,僕人立刻轉身跑出屋去。
過了好一會兒,林普晴才醒轉過來。
“孽障!是哪一個教給你的一派胡言?”沈葆楨戟指沈瑜慶,厲聲道。
沈瑜慶捂臉低頭,渾身哆嗦得如同篩糠一般,不敢抬頭看自己的父親。
“說!”沈葆楨大怒,上前想要踹他,被沈瑋慶死死的抱住了。
“是……先生……”沈瑜慶低聲道。
“先生說什麼你便人云亦云?你自己沒長腦子麼?”沈葆楨怒斥道。
“兒子以為,先生的話沒錯!句句都在理上!”沈瑜慶猛地昂起頭,直視著父親,抗聲道,對大哥焦急的眼色視而不見。
“鯤宇表哥不走科舉正途,得了個解元便不求上進,竟然利慾薰心,揣摩上意為晉身之階,先是私通法夷,********,後又唆使皇上大興園工,耗費百姓錢糧,加非刑于諫臣之身,使百官鉗口,敢怒不敢言,陷君父於不義之地,士林無不切齒!父親!你為何對鯤宇表哥一味袒護?難道聖人教誨,父親全然忘卻了嗎?”
“孽蓄!才讀了幾天書,便敢抬聖人之言來壓老夫!老夫何嘗輪得到汝來教訓!”沈葆楨怒極,猛地掙脫了大兒子的手,上前一步,掄圓了胳膊,狠狠一巴掌,再次打在了沈瑜慶已經腫起來了的臉上。
這一下沈葆楨使足了全力,沈瑜慶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角飛濺出血,一旁的沈瑋慶看到這一幕,竟然嚇得呆在了那裡,作聲不得。
在他的印象中,父親從未有過象今天這般怒不可遏。
幾個兄弟姐妹見父親如此動怒,全都不知所措的跪了下來。
匍匐在地上的沈瑜慶感到一陣暈眩,滿眼全是金星,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醒過來,他感到口中一股鹹腥,似有硬物,便輕啐了一口,一枚脫落的牙齒赫然在目。
“汝可知,你鯤宇表哥為了船政受盡謗言,功名前程都搭上了,汝卻一味給加害你表哥之人巧言辯解,聖人就是這麼教你的麼?”沈葆楨越說越怒,“你表哥何嘗虧負於你,你竟對你表哥如此不恭不敬!兄友弟恭,亦是聖人之教,你怎地忘得如此乾淨?還敢在這裡妄談聖人之言!”
“求父親息怒!”沈瑋慶看到父親上前還要責打沈瑜慶,大驚之下,上前又抱住了父親。他一邊抱著沈葆楨,一邊不住的衝弟弟使眼色。
沈瑜慶垂下了頭,再不言語了。
“家門不幸,出此逆子!來人!請家法來!”沈葆楨大喝道。
“父親息怒!瑜弟年歲小不懂事!您就饒他這一回吧!”沈瑋慶聽到父親要對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