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淼沒有理會暴躁的陸焱,只是彎腰拾起了地上的賬冊,將它整理好放在了桌子上頭,然後緩緩地看著憤憤不平的弟弟,長嘆了一口氣,“你想要有個說法,好啊,你去討,那麼我問你證據呢?沒有聽到衙門說了老爹是淹死的,那個患者也是吃了老張的藥死的,你是打算把老張的墳墓給扒開來,讓他給你擔責任嗎?!陸焱,你也長點腦子吧。這一年你過的日子,還不明白嗎。我們是升斗小民,根本惹不起牛鬼蛇神,就算在路上走著,要是一不小心,就被黑店的人給當做豬宰了。這個世道,就是沒有王法,只有強權!”
陸焱聽著這話,頹然地坐到了凳子上,目光渙散地看著陸淼,“可是哥,我甘心啊!你也聽到了那天朱五爺說的話了,老爹是被人害死的,說不定這一切都是一個陰謀,就連他被引誘去了賭場,也是早就佈局好的。我們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陸家。好好的一個家,就要落到這樣一個地步嗎。陸家的藥鋪想要再開下去,怕也是礙著別人的眼了,可那是祖父拼了一輩子,才在日照打下的根基,就敗在了我們的手中,以後還有什麼臉面下去見他老人家。”
陸焱說著眼眶都紅了起來,陸淼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頭更加難受。他是一個男人,卻連自己親爹的仇也不能報,此中的憋屈與愧疚幾乎要把他完全淹沒了。
“哥,我們去找五爺幫忙,好不好?”在須臾的沉默後,陸焱抬頭看向陸淼,已經帶上了一種置之死地的狠意,“就算留在日照,我們的日子也不見得好過,天知道對方會不會趕盡殺絕,還不如拼一把。”
陸淼聽著弟弟的話,他其實並不像這麼做,哪有這麼簡單,找上了朱由檢以後的生活恐怕再也不能平靜。但想到那日在客棧中差點被刀子捅入身體的一幕,他最終點頭同意了。既然生活已經退無可退,那就不要再退了。“你要明白,我們踏出了這一步,也許有滔天的富貴,但是身家性命就再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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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檢一派悠閒的樣子,與坐在面前的陸家兄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聽著他們說的話,也沒有馬上承諾什麼,“你們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想要我將陸家迫害至此的兇手繩之以法,或者以牙還牙的報復回去,然後你們就為我所用對吧?”
陸淼看著朱由檢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那麼簡單,對方與他們非親非故,而陸家又不是豪門望族,未必會為了沒有大作用的陸家,去得罪了背後看不見的黑手。“五爺,若是為難,就當我們這番話從來不曾說過吧。”
“為難,我倒是沒有。”朱由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只是有件事情,要先讓你們知道。前頭我問過你們,陸家到底是在哪裡擋住了什麼人的利益,光是一個廣福藥鋪也不可能做的如此多。就我所知,你們的祖父並不是日照人,而是遷到這裡來的,他一個外鄉人能馬上立足,可見本事不小。藥材的買賣這兩年也是熱了起來,你們去過禹州的藥成會,那個熱鬧不用我多說。雖然日照這裡偏於一地,但藥材的買賣量也不見得少。我給你們一個猜測,普通的買賣不會要人性命,除非這裡頭的利潤,足以動人性命。算我多問一句,你們能去山西那裡做生意,是不是託了什麼關係?陸家沒有認識什麼其他道上的人吧?”
陸淼聽到這裡,心頭咯噔了一下,藥材的生意也就是這兩年有了火起來的趨勢,這裡面是有什麼不妥嗎?忽而他想到了北邊,是了,不走這一遭不知道,也許大亂就要來了。所以,當戰火起,藥材也就買賣的多了。
☆、第二十六章
陸淼壓住心裡的胡亂猜測,先轉回了朱由檢的問題上來,“我們是託了一些關係,都是祖父積澱下來的門路,他們也算幫忙,才能有驚無險地把這個買賣做成了。難道這裡面也有不妥?”
朱由檢暗道一聲果然如此,看來陸老爹的死亡源頭就是在這上面。看著還是茫然的兄弟兩人,他耐著性子把話給掰開來說個清楚,“做生意什麼最重要?貨物要好是基本,但是還有一個東西是不能少的,就是門路,沒有那些積累下來的門路,光是有本事也不行。你祖父留下的門路,你們知道一些,你們的父親就不清楚嗎?你們也沒有其他的伯父,你祖父只得了這一個兒子,會不教給他一些其中的門道。雖然現在也已經弄不清為何,你祖父一過世後,你父親就沉溺於賭錢了,但要把一個人養廢了,這是再好不過的手段。”
“五爺是說,對方其實是不希望我們能繼續用到祖父留下來的門路。”陸焱背上滲出一層冷汗,要說他也是今天才弄明白其中的關節點。想起來祖父的朋友是不少,可是他們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