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外婆臉上帶著喜色,這是照顧大孫子; 就選辛苦一些恐怕也是喜歡的。不過話到嘴邊就不是這麼說的了,她嘆道:“的確如此; 我和你弟妹兩個人又要操持家務; 又要照顧那個小祖宗——他是個少爺命; 離不得伺候的!要是玉姐兒大一些就好了; 好歹能幫上忙。”
說著又指了指王氏的肚子:“你倒是好命; 上頭有婆婆幫忙帶孩子; 頭一胎就是蓉姐兒。等到鶯姐兒出來的時候她才多大,就很能做事了; 竟一點沒勞累到你。”
“現在生這個,最好是個男孩子; 你只有蒙哥兒一個兒子到底還是單薄了一些。就算不為自己想,也替蓉姐兒他們想一想。將來有個什麼事需要孃家兄弟出馬,兩個看起來也排場大些!”王家外婆手放在王氏的肚子上,似乎在看是男是女。
“我不大會看這個。”她低著聲音問王氏:“但你娘當年是專門接生的,難道不知道門道?她可和你說過?”
王氏這邊兒女都是一樣的; 而且她已經有了趙蒙這個兒子給趙家繼承香火了,所以從來沒想過自己這一胎是男是女。乍一聽到自己親孃這樣說還愣神了一下,又立刻道:“娘說什麼?這種事順其自然就是了!命裡沒有的,能納十幾房小妾,生幾十個孩兒都是男孩。命裡有的,單夫獨妻,連生十幾個兄弟又有什麼!”
“我是不管的,我連蒙哥兒都有了,更不怕了。”王氏一臉的無所謂:“至於我婆婆,我聽人說她確實會看這個。只不過我進門快二十年了,我生家裡幾個的時候,還有幾個侄兒侄女出生前,她都沒有說過話。或許這也是外頭傳的,或者本就是投人家所好亂說的。”
孩子沒出生之前,有高明的大夫能看出來到底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偶爾也有一些民間有經驗的婦人能知道一點端倪,不過有的產婆說是會看,其實是為了多賺一點錢,其實沒那本事。
王家外婆摸了摸王氏的肚子:“你這氣色好,顯然是這些日子過得好,這養胎也就特別順利——你看過大夫了沒有,大概是什麼時候能生?這些日子該小心一些了。”
王氏喝了一杯茶,得意道:“那是!家裡的事情有我婆婆和蓉姐兒鶯姐兒分擔,我連綢都不織了。又吃好的喝好的,肚子裡這個不享福才怪呢!”
又啃了一塊棗泥糕:“這些日子總想著吃,只是又不能吃太多,不然到時候胎兒太大,難生出來——這是我婆婆說的,也是她斷定是今歲二月下旬左右生,早晚了十天半個月也不稀奇。”
王家外婆知道方婆子是穩婆裡頭正經學過手藝的,並不是那些騙錢的,因此也信得過他的判斷——方婆子根本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有所隱瞞,王氏肚子裡懷的是她的孫呢!
“你婆婆說的對,這一兩個月你就在自家院子裡多走走,吃的也少些,到時候生孩子也容易。”王家外婆也只有這一句叮囑,實在是王氏之前已經生了四個孩子了且素來身子康健。只要沒什麼意外,孩子生下來應該很容易。
小聲與王氏道:“知道你生孩子的時候,我也好留出時間來,那時候給你去伺候月子。”
這時候的習俗,出嫁女兒的月子得讓親孃去婆家照顧。
王氏也沒有多想,立刻道:“到時候我讓蓉姐兒收拾她們那屋子,鶯姐兒和蓉姐兒睡一張床,娘和芹姐兒睡一張床——這個小天魔星睡相不好,娘你多擔待!”
趙鶯鶯三姐妹誰在一個屋子裡,屋子裡放著兩張小床。趙蓉蓉年紀大,一個人睡一張,趙鶯鶯和趙芹芹則是兩個人睡一張。
說了一會兒話,王家舅媽就來掀門簾子,笑著道:“娘,姑奶奶,飯煮好了,上桌吃飯了哩!”
飯菜並沒有什麼出奇的,這時候是正月裡,又是待客的,菜色自然差不到哪裡去。可是到底是普通人家,要什麼稀罕絕頂的菜餚,那也是沒有的。
一大盤稀爛的羊頭肉,切的薄薄的,撒了幾點蔥花,這算一個好菜。然後煮了一些新做的臘肉——這時候的臘肉還沒怎麼經過煙熏火燎和風乾,與其說是臘肉,還不如說是鹹肉,有一些鮮肉的滋味。
另外就是冬日裡少少的幾樣蔬菜的,一大碗煮南瓜,一盤子涼拌的蘿蔔絲,熱油炒的白菜,再就是小醬菜,小鹹菜,一齊上來,這也就算是齊活了。
王家舅媽笑著道:“外甥都多吃一些,我手藝簡陋比不上你們娘。但一年到頭也招待不到幾次,多給舅媽一些面子,好歹多添兩碗飯,顯得我會做菜,外甥們都喜歡不是!”
趙鶯鶯真覺得自己這舅媽是個妙人,你說她前後變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