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來了趙家老二趙福的聲音:“你又在外頭胡咧咧什麼?是不是又在與我三弟家拌嘴?我怎麼就娶了你這樣一個婦人!還不快進來服侍我,難道讓我病著連一口水都喝不成?”
這一次坐在窗子底下的趙鶯鶯都驚著了——她這是第一次聽見她這二伯在二伯母孫氏與自家拌嘴的時候來罵老婆!她驚愕地望向大姐趙蓉蓉,她也是一樣意外。
趙鶯鶯震驚過後才能仔細思索,只是一想又清楚了。這可不是自己這二伯忽然大徹大悟,知道什麼叫做是非道理了!這二伯一慣是會捧高踩低,平常早飯攤子上與人交往,凡是體面些的,都極盡奉承。
而這一回自家明顯是要起來了,這樣再和自家交惡就不明智了。實在弄的僵了,將來就是藉著哥哥的身份只怕也不好上門!
趙福算是聰明的了,至少比起他老婆孫氏算是。可惜!可惜孫氏不懂他所想,聽到一慣裝聾作啞的丈夫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好沒有臉面。當即也脾氣上來:“好好好,只有你們是趙家人,你果然最後還是幫著你親弟弟的!既然這家裡沒有我待著的地方,我還待著做什麼,我這就蘊哥兒回家去。”
只不過方婆子吃她這一套,和她一個被窩裡睡了快二十年的趙福卻不吃。聽他冷笑道:“你做夢!”
“蘊哥兒是我趙家的兒孫,有你說話的份兒?官司打到公堂裡,也沒有你一個婦人帶走的道理!至於說家去,我與你寫一份切結書,你一個人自去就是了,難道我還攔著你?只不過你可要知道,我若是真寫了,你也就不必想著回來了。”
這時候孫氏就不敢說話了,她知道她孃家是不會願意養她的。真被休回孃家,自己就只有再嫁出去一條路走——可是她這樣的,又是再嫁之身,能嫁什麼人?只怕趙福都不如了!
趙鶯鶯看到孫氏偃旗息鼓的一幕應該心裡有些痛快的,但是見她比任何一次都要失落又忍不住嘆息:說著二伯母如何如何,卻忘了,其實二伯父比她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一個是擺在明面上,一個卻會面慈心苦!
不是趙鶯鶯一個人這樣覺得,王氏、趙蓉蓉她們也一樣。甚至時候趙吉不當著自己親孃的面,也頗有這種意思。中午飯後,小夫妻兩個還說這件事,正說著就有外面來找趙吉的。
“三侄兒,三侄兒!”來的是太平巷裡的街坊陳嫂,她和方婆子是一輩人,一般都這樣叫趙吉。
趙吉一開門,就看見陳嫂手上夾著兩匹家裡織的粗布,另外還有幾件舊衣裳。看見這個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這必然是生意上門了。
果然,就聽陳嫂道:“三侄兒,我可都聽人說了,說你立馬就要發達!人都稱你趙老闆,是要開大染坊哩!只是不知道你這趙老闆還做不做我們這些窮苦人的小生意。”
趙吉趕緊接過陳嫂手上的粗布和舊衣裳,笑著道:“陳姨您這是臊我呢!什麼趙老闆不趙老闆的,我就是一個染布的!那些話都是街坊鄰居傳出來的,實際不過是這一次運道好,接了一份好生意!”
又請人進去說話:“蓉姐兒,給你陳奶奶篩茶來!陳姨送送生意上門我歡喜的不行,我趙吉不就是靠街坊鄰里幫襯這才生意做到了如今!您上門來是給我賞飯吃呢!”
蓉姐兒放下手裡的活計,趕緊就去泡茶。趙吉則是請人坐在了堂屋裡,和王氏兩個伴著陳嫂說話。
陳嫂是個詼諧豁達性子,這在鄰里之間很有名聲。又因為她熱情、愛攬事兒,街坊們也常常把事情拜託她。長長久久下來,她人緣可好。
她坐在堂屋裡喝過趙蓉蓉泡的茶就道:“你家養的好姐兒,將來一定有大出息!”
王氏聽的心裡一動:“什麼好出息!她一個女孩子,好出息也就是將來能嫁個好人家罷了——說起來最近我也在想這件事,若是陳姨你那裡知道什麼好後生,可要記得提點我家蓉姐兒啊!”
陳嫂卻是擺擺手:“三侄兒和三侄兒媳婦可別忙,咱們市井人家的女孩子養到十八九嫁人的也常見。如今可是你家即將要起來的時候,多等個幾年,你家光景好了,不必費心去尋摸,好後生爭著做你家女婿呢!”
這話說的好聽又有道理,王氏也是一拍大腿,織綢也停了下來,可見心裡是贊同的了。
兒女婚事就因為這樣一句話暫且打住了,陳嫂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事情來一樣道:“三侄兒,我問你一件事,你以後還接著做你這小染坊的生意?”
趙吉笑著道:“那是自然的,況且我不做這個,我一家人吃什麼?”
陳嫂就淡淡‘嗯’了一聲,然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