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八十一章 我的家

?我太小了,就連母親死後的所有喪事,都是大人們幫襯著完成。沒有大操大辦,也沒有多達百十人抬棺上街繞上幾圈才送到墳地裡落土埋葬的龐大儀式。一把火燒掉了母親在世間的所有痕跡,現在只剩下殯儀館裡用數字序號代表的一個奠念櫃子,裡面有一個裝滿骨灰的小黑匣。

大了,很多關於幼時的記憶,也會在腦海裡不斷浮現。雖然很多細節都被遺忘,但是一些重要人物和環節,都很清晰。

母親好像在家裡不是很受歡迎。那時候外公已經不在了,外婆在母親喪事上自始至終也沒有露過面。黑心的二姨楊正菊只在母親下葬那天過來打了個招呼,倒是大姨楊秀英甚多。

那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大姨早年嫁了個外地人,戶口隨著男方遷走。很多年了,一直沒有訊息。至於母親去世大姨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訊息,趕回來送葬,謝浩然就不得而知。

對了,顧釗叔叔也是當時的送葬者之一。

雜亂的念頭在腦子裡飛來飛去,看著被陽光與陰影各自佔據了一般的房間地面,謝浩然眼眸深處浮現出憂鬱,以及思考的微光。

真想有個真正的家啊!

四周空蕩蕩的,只有我一個人。

每逢過年,是謝浩然最懼怕的時候。

沒有孤單獨處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這種被迫潛藏於內心深處的痛苦。

他又一次想起那個為了兒子不顧一切掄起摺疊椅朝著蕭林遠劈頭蓋臉狠砸的父親。

戚薇雖然也是生活在單親家庭,可她畢竟還有個父親,很幸福。

謝浩然忽然間沒了胃口。

他本來就不怎麼餓。

吃了一半的饅頭被重新放回了盤子。他站起來,手指互搓著沾在表面的溼潤,邁開腳步,走進了裡屋。

從床下拖出一隻破舊的木箱,謝浩然坐在床沿,低著頭,久久注視。

這是母親留下的遺物。就在這隻舊木箱裡,儲存著一個秘密。

木箱上掛著一個很舊的“永固”鎖。這種結構簡單的老鎖恐怕是任何盜賊都能輕輕容易破解。謝浩然把鑰匙插進去,掀起箱蓋,翻起蓋在表面的幾件衣服,從箱底拿出一隻黒色木匣。

匣子不大,約莫二十厘米見方,款式很舊,邊緣被磨光,漆面大部分脫落,露出暗黃色的木質。

匣子同樣上著鎖,很小,只有拇指般大。

這是母親臨死前交給自己的東西。那一幕謝浩然清清楚楚記得。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丟掉這隻匣子,但如果想要開啟,就必須等到自己上高三,參加高考的前一個星期。

時間安排顯然很奇怪。

如果不是今天在美術館裡發生的那些事情,看到了戚建廣和中年男人為了自家兒女所做的種種行為,謝浩然也不會想起這隻匣子。

以前的自己,性格很是木訥,甚至可以說是呆板。如果不是偶然的機會得到了魁星命格,開啟靈智,恐怕永遠都是那樣。

看著舊木匣,謝浩然陷入了思考。

他不明白,母親為什麼會在臨終前留下如此奇怪的囑託。

一個必須等到高中三年級才能開啟的匣子。

家裡的經濟情況不是很好,卻也不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赤貧。謝浩然並不認為匣子裡會有傳世寶物之類的東西,更不可能會有數額驚人的存摺。

考慮了很久,他拿出鑰匙,開啟了木匣上的小鎖。

之前的想法正確無誤————的確沒有價值連城的珍寶,只有一疊背面顏色發黃的老照片,還有幾張摺疊起來的紙,一個擺放平整,厚厚的牛皮紙信封。

總共有二十六張照片,大小不一。

父親的擺在最上面。那顯然是他年輕時候所拍,黑白色,一個朝氣勃發的年輕人,最多隻有二十歲,身穿舊式軍裝,稜角帽上嵌著紅色五角星,濃眉大眼,氣質英武。

接下來,是父親與母親的合影。那個時代最常見的拍照款式,兩人左右分坐,頭部朝著中間略有傾斜,微笑必不可少,充滿了被時間帶走,在這個時代永遠無法找回的純真。

有謝浩然小時候的照片。趴在床上,嘴裡咂著手指,光溜溜的屁股朝天,懵懂中有種令人忍不住摟在懷裡親暱一番的可愛。

他絕不懷疑那是別人家的孩子。因為照片右側有一行字:浩然兩歲照。

(今日起,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