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於還是清醒起來,過去豪氣嘯傲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返了。與其總是讓昔日的壯舉雄姿撩撥的心裡發痛,還不如儘早離去,像一隻老貓一樣踽踽獨行著舔舐自己的傷口,今天自己如飛蛾撲火般隻身闖入了妖魔肆虐的城鎮,雖然並沒有做出什麼太大的貢獻,可畢竟只有這麼點能耐,盡力就行,終歸無愧於心,況且城鎮在煉氣士的保護下儘管也有很多人死傷,卻並沒有發生如自己預想中滿城盡覆的慘景,自己總也走的心安理得了。
這裡還是在城東門外,四下裡再不見一個人影,便連先前駐守城頭的那隊軍士也不見了蹤跡,料想也是聽從鶴羽門叮囑,逃出城外避難了,甘斐辨明路徑,漸漸挨近了衢道旁的山林。
“甘兄!甘兄稍候……”謝玄的聲音伴著馬蹄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在自己離開之後,急於搜查妖魔的許貫虹也對謝玄殷虞一眾下了逐客令,最終他們是騎馬出城的,比自己隨張立輝化氣移形的速度要慢了許多,本以為就此別過,沒想到還是讓他趕上了。
甘斐心裡嘆了口氣,他是實在不想和這些世家子弟打交道,急急離開的另一個原因也正在於此,可現在再不聞不問的徑自向前就顯得矯情做作了,當下停住腳步,施施然轉過身來,胡女快步向前,搶先避在了甘斐身後,倒是顯得輕車熟路。甘斐放眼看去,便見謝玄白袍飄灑當先,一行數騎越行越近,那殷虞和安婼熙分明也在其列。
倏的身邊青影一晃,甘斐驚覺有異,剛偏了頭,赫然已見一個淡青襟袍的老者站在身邊,這老者前番也曾在街頭瞥過一眼,當時根本沒有在意,現在卻忽然省覺,這青袍老者好像就是與那謝玄一路的,謝玄快馬加鞭,這老者卻已先到了這裡,難道這老者僅憑雙足就迅愈奔馬?這又是何等駭世驚俗的輕功修為?
甘斐素好武學,這番思忖之下便仔細打量起那青袍老者,見這老者體格魁梧雄壯,除了兩鬢花白的鬚髮,臉上更沒見什麼皺紋,透著神氣健旺的紅光,雖說頭頂那道疤痕顯得駭人可怖,卻也是赳赳武夫的樣貌。
身後的胡女忽然輕輕哦了一聲,她透過衣著身形認出來了,此人正是前番在街頭出手相救的老者,當時自己心慌奔逃,與恩人擦身而過,卻不想現在竟又相遇。
或許是看到這老者的形容而泛浮了熟悉的記憶,甘斐心裡倏然一熱,卻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師父來。
家尊乾道元和這位老者倒是極為相似,並不是指五官面容,而是那種即便年過花甲,卻依然雄烈豪壯如英年的煌煌武風氣概,師父背後一柄誅魔鋼刀,腰間一輪伏魔鐵弓,何其激昂威武?便是自己的一身絕學,也是師父一招一招手把手的教會的,猶記得自己學藝初成第一次出道降妖的時節,寬刃長刀斜劈而下,斬開了那噬人魔怪的半爿身體,師父眉開眼笑,樂呵呵拍著自己肩頭讚許的情景,已經變得如同隔世般久遠。
師恩父慈,舐犢情深,師父對自己的那份深切期許殷殷關愛,如果說自己過去只是習以為常的銘感於心的話,那麼現在有了洽兒這義女之後,就有了更深的感觸。
師父若是知道我現在這樣的情形,一定對我很失望吧……甘斐忽然想到這點,心內一陣陣的愧疚,他心灰意冷的決定避世歸隱之時,師父和三師弟依舊遠行在外,自己也算是不辭而別,料想一向將自己視如己出,把一身本領傾囊相授的師父得知後必然是吹鬍子瞪眼的大發脾氣了,弟子不肖,落得這般田地,又哪有什麼臉來見您老人家呢?好在少了我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弟子,家裡還有大師兄、三師弟他們,更多了池師兄這樣不世出的人才,乾家興旺依然指日可待。他只能用這樣的理由來安慰自己,因回憶而變得溫熱的心卻又轉為惴惴寥落的低沉。
“很好!”青袍老者忽然說了一句,聲若洪鐘,透著股子磊落之氣,倒把滿腹心事的甘斐嚇了一跳,一時不知那青袍老者說什麼很好。
“不愧是館驛中之神勇刀客,老夫就說天下何時冒出了這樣的高手,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還有降妖伏魔的能為,很好!”
原來是說這個很好,甘斐無所謂的略一點頭,不過就是當年之勇,便得到再多的讚譽也是昨日黃花,再一想這老者提及館驛,再復仔細看那老者面容時,頓時想起,自己那晚與莫羽媚館驛比武離去之際,似乎是見過這老者來的,只是當時以為他不過是尋常隨從,哪知道竟是個身懷絕技的武學高人。
甘斐正要說話,便見謝玄縱馬已至,一翻身,極為利落的下了馬,還未近前,便即拱手:“甘兄,小弟慚愧,神交已久,卻是今日方知甘兄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