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快要把我旋到天上去了!叫班哲是吧?”
“哦呀!他是東邊草原上我們阿舅家的兒子。”
“哦,那就是你的兄弟了。”
“哦呀是!他的唱藏戲,唱過一個《瑪尼神牆》,講的就是現在的神牆!”
“《瑪尼神牆》?是什麼傳說?”
月光神色莊重,“可不是傳說!它就發生在幾百年前。那時,這片草原上的富人家小姐愛上窮人家青年,遭到家人反對,他們就私奔。路上的時候,青年發現小姐身上帶有多多的寶貝,起了歹心。丟了愛情,搶了寶貝,殺了小姐。後來青年莫名其妙地生病。怎樣治,也是治不好。活佛得知他的罪孽,要求他把搶來的財寶刻成瑪尼石,在草原上堆砌,才能消減罪孽。青年只好把財寶全部用來雕刻瑪尼石。一日一日地堆。不想搶來的寶貝太多,雕刻的瑪尼石太多,青年用了一生的時間,才把瑪尼石堆砌完成。他的病也就好了。”
月光充滿感慨地說完這些,慎重地把我推向神牆。我的頭貼上冰涼石塊,聽到他虔誠的經聲念起來。卻是一段我聽不懂的梵語。
唸完經後,月光提出帶我繞神牆轉經。傳說是繞它轉過一百圈,可以洗盡一生的罪惡。轉過一千圈,可以在五百輪迴中避免下地獄之苦。轉過一萬圈,就得道成佛了。
一路逃難,驚駭奔赴,此時我想得最多的並不是轉經,而是希望能夠找到一張大床,好好來睡一覺才好。食物沒有了,接下來我們怎麼辦呢。月光卻胸有成竹,說轉吧,你圍繞神牆轉一圈,可以得到羊毛鋪成的大床。轉三圈,可以吃到酥油拌成的糌粑。瞧吧,神靈會保佑我們!
原來我們那邊草原上的巴桑女人,她農區的家正是處在這邊瑪尼神牆下方的寨子裡呢。月光說的轉經獲得羊毛大床和酥油糌粑,即是指去投靠巴桑農區的家。
第24節:瑪尼神牆(2)
巴桑女人農區家裡,有阿婆和她的大丈夫澤仁。按常理,巴桑家,又有糧食又有酥油又有生意週轉,家庭應該是富裕的。但是他們家的三個男人都沒有出家。活佛說長此下去這個家庭是不安全的,需要修行。修行的方式如果不派人出家,就須要用實物供養代替,供養寺廟和喇嘛,一生一世不能馬虎。
巴桑家的,於是生活得即有些恭敬和緊迫。在農區,巴桑的老阿婆和她大男人澤仁吃素,從來不沾葷。即使重大節日,農區也不會殺牛。世間一切弱小生命都可以在他們家幸福地生活,包括蒼蠅。
所以他們家蒼蠅成群,把整個屋子弄得黑黑麻麻。人就坐在蒼蠅陣裡。蒼蠅會在人的頭上,臉上,手上,糌粑上,任何一處地板的縫隙間不緊不慢地生活。
這些蒼蠅由於生活無憂無慮,個個養得圓滾黑亮。很多由於吃得飽滿,很懶散,飛也不想,只在地面上散漫爬行。
世上沒有一種蒼蠅生活得這樣心安理得。它們不怕人。好像比人還要高貴一些,可以堪稱為“蠅爺”了。
這些“蠅爺”雖然慵懶成性,但對於陌生人還是充滿興趣,或者即是我一時難以適應它們那細鋒的觸鬚,在我還有著一些細膩和敏感的面板上,那麼試探地爬行,那是不痛不快,猶來不來。你想迎忍它,它不回應。你想忽略它,它肯定會用生分的爬行方式讓你感應它的存在。叫你崩潰,也不透徹。鬆懈,也充滿緊迫。
那些糌粑和酥油都是敞開的,袋子敞放在地板上。上面也罩滿蒼蠅,黑麻麻一片。吃起來要一遍遍趕開它們,抽空抓一把放進嘴裡,嘴還要及時地合攏起來。不然就有那麼一隻遲鈍的傢伙要嗚進嘴裡去,變成你的牙下鬼它還要不明白地問一句:為什麼你要殺生?
巴桑的大丈夫澤仁我們第一次見面。這個身材高大卻木訥的男人長相與弟弟尼瑪極其相似。是個待人謙遜,似是卑微的男人。他在為我和月光的到來特地生火燒茶。半乾的牛糞餅燒起來,猶燃不燃,冒著青煙,叫“蠅爺”們很煩躁。脾氣大了,它們即一陣風嗚起來,在火堆旁嗡嗡哼哼。一隻不慎掉落進火堆裡,澤仁慌忙插手從火星子當中把它搶救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這個不慎的小生靈待在地上像一粒燒焦的豌豆,一動不動。澤仁難過著臉色,一邊唸經一邊用手為它扇風送氣,希望它在得到“人工呼吸”後能夠活下來。
我不安分的神色點選在澤仁漢子的臉上:要是我,我就一巴掌拍了它!
我的眼神向男人投遞了真實的資訊。所以澤仁漢子在我大不恭敬的神色裡心情沉重,難過著表情。他指起自己的腦袋,很嚴肅地跟我解釋,“我們的腦殼(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