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須得先將夙雲汐安置妥當。
杜遠微愣,一時想不明白青晏道君此舉背後的用意:一個元嬰道君為了一個練氣後輩深夜到此,定是極為掛念這位後輩,卻又不將她接回去,留她在此處受盡非議與折磨,這是為何?
杜遠素來識時務,自然不敢多問,只點頭應是便退了出去。夙雲汐又不是第一日到低階靈獸院,他自然知道該如何待她。保其性命即可,其它則任其獨自應付,與那三十年間一樣。
夜露微涼,月色算不得清朗,安靜的小院中樹影婆娑,樹影間還夾著一雙人影,微風至,樹影動,而人不動。
青晏道君伴了夙雲汐許久,直到黎明將至。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平,傾身而下,雙唇貼上她光潔的額頭,落下淺淺一吻,隨之而落下的還有一團微綠的靈光,無聲無息地鑽入了他的額中。
“也罷,往後我再盡心些便是,有我從旁引導,想必你將來會少走許多歪路。”
黎明之前,夜色濃重,涼風微拂著樹葉,樹下之人依舊醉得不省人事,深陷於醉夢中的她,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她正在走的是一條被他人鋪好的路,為她拔除了所有的大路障,填平了所有危及生命的陷阱,卻又細心地為她留下一些荊棘與坎坷,叫她不至於因太過平順滑倒摔跤。
“師妹,師妹,你怎麼能如此不愛惜自己?這大半夜的睡在外頭,真是的,別把修仙者的身體不當身體啊!”
夙雲汐在夢中看到了莫塵,與往昔一般,一見著她便喋喋不休,夢中的她沒有說話,只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唉,師妹,你這無端端的哭什麼呀,乖,師兄這不是還好好的麼?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好好照顧自己,好好修煉,總之什麼都得好好的,變得更強大,絕不能再讓那些雜碎給欺負了去。”
“師妹啊,就算是為了叫師兄安心,你也得好好的。”
……
夙雲汐朦朦朧朧地睜開眼,天色已經泛白,低階靈獸院中仍很安靜,想是周圍的弟子們尚未開始幹活。她抹了一把臉上未乾的淚痕,徹底清醒過來。
這兩日她彷彿陷入了某種虛妄,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害人不淺,又彷彿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一般,失去了主心骨,失去了天與地,因而她消沉,她借酒澆愁。然而如今卻與三十多年前不一樣。她不再是當年那個丹田盡碎修為低下的夙雲汐,她修復了丹田,她重新突破了築基,只要她努力,她將來還可以結丹,還可以成嬰。
君子報仇,十年為晚,她又何必因一時處於下風而失魂落魄,長他人志氣?青逸真人隕落前要她好好活著,莫塵也囑她好好照顧自己叫他安心,她又怎能拂了他們的好意,自暴自棄而放任那些害了他們的人逍遙自在?
夢中的莫塵說得對,她必須好好的,變得強大,絕不再讓那些雜碎欺負,不能再讓她師父與她師兄失望!至於青晏師叔……腦中忽然浮現當日他那清冷漠然的面容,心中不由湧出一股晦澀黯然,她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忘掉那個人。
如今最重要的是修煉,努力提高修為。
想通之後,她即刻便盤膝而坐,準備運轉體內的靈力,只是她顯然忘了,這小院雖不是人來人往,卻也是大門闖開可隨意出入的,絕非一個修煉的好地方。
“唔,一大清早就修煉,道修這麼勤奮麼?”一道疑惑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
夙雲汐驀地一驚,發現身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正蹲在大石的另一邊,託著下巴看她,妖孽般的面容上端著一抹疑惑與審視,彷彿在努力地確認著什麼。
集市上碰到的那個黑斗篷怪人!夙雲汐記憶力不差,一眼便認了出來。
這人為何會在這裡?夙雲汐不禁疑惑,仔細打量著他。
只見他身著青梧門練氣弟子的統一灰白道袍,頭上挽著簡單的髮髻,以一支翠玉簪子固定,整個裝束簡單樸素,在青梧門中隨處可見,然而到了他身上便無端多了一種味道,彷彿這般簡單的裝束也掩蓋不了他的魅惑與絕代風華。
再一看他的修為,練氣二層,倒不似上一回在集市中那般完全看不透了,只是仍舊透露著些許怪異。
“唔……這麼勤奮修煉,是想變強麼?”見她不回話,那人又問,端詳著她的目光越發認真,然後似乎發現寶物似的,在看到她眼角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淚痕後驚呼了一聲,恍然大悟,“你哭過呀,一定是被人欺負了,難怪會想變強。要知道,只有強者才能立於不敗之地,只有強者才能不受他人威脅,不被別人欺負。唔……你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