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不慎落馬,在這樣的大戰當中,落馬的結果其實也只能有一個,那就是死,誰也不願死
所以,不知不覺間,金人騎軍好似毫無阻滯般衝入秦軍兩翼,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金兵上下,誰也不曾發覺,隨著深入秦軍戰陣,在瘋狂的殺戮之間,座下的戰馬的速度卻在這種見縫扎針的走位間越來越慢了
兩翼為金兵突破,混雜於一處,但猛虎武勝軍前陣卻還迎著風雪巋然不動,一排排猛虎武勝軍士卒,渾身冰雪,滿身的傷痕,滿身的疲憊,卻皆握緊手中刀兵,直視前方,即使風雪越來越大,根本看不清前方百步之外到底是個什麼情形,但他們卻還一眨不眨的盯著。
誰也不敢分心,誰也不敢去看不敢去聽,兩翼那些同袍在鐵騎踐踏之下下場如何,短短兩日纏戰,已經徹底的改變了這些年輕人,他們目光中帶著嗜血之意,面容被凍的分外僵硬,卻還看得出有些扭曲的狂熱痕跡。
兩翼的廝殺聲傳入耳際,但他們的顏sè,比這寒風還要冷漠三分,實際上,此時陣前,最大的不過是一個軍中校尉,王覽,胡離分統兩翼,這前軍陣前,只能交給這個年輕人來統帶。
他們包括這個年輕校尉在內,卻無一人有怯敵之心,身周左右,皆乃軍中同袍,將校士卒,多有同窗,出生入死,血戰方酣之際,結下的交情,直可託付生死,這樣的一群人,結成陣勢,列于軍前,便彷彿銅牆鐵壁,渾然天成,直待敵手撞上來罷了。
金兵前陣終於出現在了視線之內,黑壓壓的,好像一望無際一般,敵人的身影,漸漸清晰,他們順著風向而來,揮舞著手中的兵器,開始奔跑,開始咆哮,就像一座移動的城牆。
這一戰中的秦軍,顯得分外的安靜,前排的長槍手默默的握緊手中長槍,一面面盾牌遮擋住秦軍士卒的身形,隨時準備迎接敵人的箭雨。
金兵前陣快速的接近,沒有箭矢落下,因為所有弓箭手已經被調往了兩翼,反而是金兵陣中傳出尖嘯,金兵弓箭手已經被調到了陣前
步軍接陣,一瞬間就將這場戰事推向了**。
箭矢在空中飛舞,身體在撞擊中栽倒,兵刃在碰撞中ji出火花,長槍入肉的聲音聽上去是那麼的沉悶而又悚然。
無數人栽倒在地,又有無數人義無反顧的補上去,兵刃每一揮動,並有鮮血隨之,充滿獸xing的吼叫聲中,往往便有敵手歿於手中。
一方傾力向前,一方死守不退,盞茶工夫,兩軍接觸之處,便已成了浮屠地獄一般,而在這地獄之中,兩軍士卒都在拼盡全力互相殺戮,人頭在地上翻滾,殘肢在天空拋飛,倒下的人將不再有機會站起來,站著的人,卻變得分外癲狂,鮮血在空中噴灑,雪花還沒有落地,就已經被染做鮮紅。
曠野之中,到處都是兩軍士卒奮力拼殺的身影,喊殺之聲,響徹於天地之間。
秦軍前陣,慢慢變得稀薄,屍體越來越多,狼藉於地,鮮血讓地面變得分外泥濘,空氣中的血腥味道,越來越濃,連呼嘯的寒風,也無法吹散。
半個時辰,也只用了半個時辰,秦軍前陣便徹底的支離破碎了開來,七千餘猛虎武勝軍士卒,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之下,陣列終於在金兵猛攻之中,被破了開來,接著便被分割,從一個個破口處,金兵蜂擁而入,將破口撕裂的越來越大,終於連成一片一片。
但讓金兵無比頭痛的是,這些已然陷入己軍分割包圍中的秦軍士卒,卻無人退後一步,皆是就地死戰,直至一兵一卒,這在很大程度上,延緩了金兵攻勢。
完顏和尚站在高處,他冷冷的望向前方,心中已有了些焦躁,兩翼騎軍,被他寄予眾望,但現在看過去,雖已破入秦軍陣中,卻顯得紛亂無比,根本無法一舉擊潰秦軍兩翼。
而步軍陣前,兩軍糾纏在一起,竟是半個多時辰,才徹底破開秦軍前陣,直面秦軍厚實無比的中軍,而在他們的身後,依舊有著無數秦軍在聚集死戰,即便己軍大部上前,也無法一舉殲滅之。
兩日來的戰事,讓他徹底見識到了秦軍之頑強敢戰,但還是不曾想到,秦人軍伍竟是如此的兇悍堅韌,完顏和尚死死在握住拳頭,任憑風雪吹打著自己的面龐,心中卻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絲無力之感,這一戰,將沒有勝負,這一戰,將慘烈無比,這一戰,太原精銳還將能剩下多少?這一戰,女真將士之威名,還能剩下多少?而最讓他擔心的是,這一戰,會不會動搖大金的根本?
太原精銳,數十載積聚,與其一朝盡毀於此,和那頑強的敵人拼個兩敗俱傷,還不如之前放其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