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角斜斜地掠過一抹笑,漣漪一般,不知他是信了還是不信。
她嘆了口氣,耶律重琛真是棘手的緊,他輕輕解開衣衫,手指卻觸到頸間的一抹柔潤,心思一動,把那枚玉扳指握在手裡,也忘了換衣,只呆呆地坐在床上。手指輕撫著白玉細膩的胎質,她的思緒又飄遠了,飄回到了杏花寨,飄回到了語無言身邊。
語無言自來到杏花寨後,就跟隨爹爹行醫, 他雖性子清冷,卻天資聰穎,白日跟隨爹爹走家串戶行醫問藥,晚上飯後一聲不響地坐在燈下看爹爹收藏的醫書,不出數月,年僅十幾歲的少年便已經小有名氣,他性子清冷,相貌出塵,可醫書卻不馬虎,幾個月下來就已與爹爹不分伯仲,被他診治過的人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寒玉工資”,隨著他醫書的不斷提高,這個名號也就叫了開來,人人提到玉屋簷都會說寒玉工資玉無言。
玉無言十四雖的時候,雖然總是一身寬大樸素的藍衫,卻完全遮不住他俊逸出塵的氣質。他的醫書已經遠遠在爹爹之上,連爹爹都時常誇讚他是“華佗再世”,玉壠煙仍舊是他的小尾巴,原來綜合司爹爹和玉無言出診,玉無言十二歲之後爹爹就已經很少外出了,玉無言出去診治病人的時候爹爹會讓玉壠煙跟在他身邊。而“小尾巴”總是可有可無的,他走路極快,總是將她落的遠遠的,她只能小步跑地跟在他身後,而他從不回頭看她,在她看來他似乎完全不關心她是否能跟上他。但玉壠煙雖小小年紀也是很有慧心的,在他替病人診治的時候,她總是暗暗把那些藥名和病候症狀記在心上,他不多話,但他的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她就會知道他要的是什麼,便立刻從藥箱裡取出相應的物件交到他手上,每次這個時候,他清寂的眸子就會定定地看她一眼,她臉上雖繃著勁兒,但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她相信,世界上沒有人再逼她更懂得他的心思。
慢慢的她發現,他走在路上的時候,腳步會不經意間停下來,直到她的腳步聲近了,他才繼續向前走,雖然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但她知道他是在等她。每次出門看診,若遇到她不再,他也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獨自出門,而是靜靜倚在門口。看到她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裡,他才起身出門,看到他修長的身影立在門口,飄飛的花瓣中他的藍衫輕揚,有一種婉約如詩的風姿,她知道這個男子在等她回來。見到她他也並沒多話,只是起步便走,她也不再多問,跟在他身後上路,她知道一定有一個病人正急急地等候著他的妙手回春。在她的眼裡也,他修長的手指似帶著神力,他能寫出好看的字跡,能彈出動人心境的曲子,更重要的是他擁有鬼斧神工的醫書,玉壠煙見過再危急的病人,經過他幾個調治,也會從閻王爺那兒救回來。玉無言叫她安定,他是那個讓她安心把生命交到他手上的人。
她從他的小尾巴變成了他得力的助手,有時候遇到一些小點的病例,她甚至能獨當一面。這樣的她是讓他欣賞的,雖然他什麼都未曾和她說過。他們之間也在一次次出診過程中培養其一種默契,這種默契甚至他們自己都未曾發覺。玉壠煙覺得這樣很幸福,他不需要對她說太多的話,只需要給她一個眼神,她以為日子會這樣平淡安逸地過下去,但玉無言十四歲的時候,第一次離開了家,離開了杏花寨,爹爹說他是雲遊醫,就是四處漂泊,用精湛的醫書救濟眾生。
他沒有和她告別,當她飛跑出門的時候,他的身影已經走遠,只有蕭蕭的杏花雨安慰她的失落。是他讓她第一次品嚐分離和思念的滋味,自他走後,她常常一個人站在杏花樹下,遙遙望著遠方的來路,盼望遠處走來的那個身影會是他。
兩年以後玉無言回來,他依舊一身藍衫,樸素飄逸,俊美的臉上帶著微微的滄桑和風塵,卻別有一番耐人尋味的味道。兩年的時光,已經讓玉壠煙悄然長成一個玲瓏纖巧的少女,見到他的時候,他黑眸依舊清寂,然而那斜斜挑起的眼角卻藏著一絲訝然,兩年的分離,依舊沒有太多的話,好像他們之間並不需要太多的語言。還是和從前一樣,她隨著他去行醫。她心思益加細膩,小小的細節她都替他想著。
走到半路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而她卻在包袱裡變出了雨具,一把半舊的油紙傘,他形色匆匆,心裡想的是病人的苦楚,卻忽略了她為他撐傘的辛苦。直到診完病人他們重新上路,他才驀地發現她的衣裳全溼了,纖細的手腕正高高地舉著雨傘,傘冠全遮在他身上,而他的衣衫竟然分雨未沾。
雨越下越大,半舊的雨傘已經看看欲破。他卻停了下來,握住她的手,將雨傘從她手裡取過來,遮在她的頭頂。雨順著傘冠澆下,像把他們封在一個透明的玻璃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