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白側耳又是打眼色又是乾咳地提醒了一番,才想起來要送見面禮。
東西是他早就準備好的,給白醜的乃是白家的家傳之寶,一枚小小的紫玉印,這枚紫玉印當年也被當了換錢治白常山的病,後來花了許多力氣才重新覓回。雖然說不上價值連城,卻是白家先祖留下的信物,意義非同一般。
送給木佩蘭的禮物,則是白老夫人留下的一對白玉鐲,通體柔潤無睱,透出淡淡螢光,一看就是有錢都未必能賣到的極品,說是白老夫人臨死前交託給白常山,請他定要尋回親兒,這雙玉鐲是她留給長子媳婦的。
這份心意令人動容,木佩蘭恭恭敬敬地跪下雙手接過。
白 常山面帶戚容對白醜道:“你娘至死都在惦記著要我找回你,從家裡有點餘錢起就想著要替你買些什麼做些什麼,萬一哪天把你找回來,就不必手忙腳亂去準備。這 一準備就是三十年,從你幾歲時合用的衣衫鞋襪、玩具書本到你成親要用的聘禮田產房契等,可惜始終沒能等到你那些東西我都替你存在庫房裡,回頭你隨我去 看看,有合用的就取了用,算是了卻你孃的一番心事。”
白醜眼圈發紅,彷彿可以見到那個自己已經記不清面目的婦人,靜靜坐在窗下替他縫製小衣裳,採購準備各種他生活所需的用品,幻想著自己的孩兒明天也許就會回到身邊,那些東西很快就能用上,結果等了一年又一年,等白髮齒稀、等到兩眼朦朧,最終抱憾而逝。
第一次,他怨恨自己為何當年不動用手上的勢力去調查自己的父母究竟是何人,而偏偏要固執地認為自己是被父母拋棄的孤兒,相見不如不見。
如果他當初願意出力探尋,未必不能找回白常山夫婦,與他們相認,也許母親就不必白受那麼多年愧疚、思念的煎熬。
白茯苓見氣氛越來越沉重,故意打岔道:“爹爹孃親都有禮物,爺爺要送給我什麼好東西?”
白常山連忙從懷裡取出一張紙契,有些歉然道:“爺爺想送你首飾,可挑來挑去也不知哪件更合你心意,這“玲瓏閣”彙集了京中最好的首飾工匠與寶石玉料,苓兒日後就是他們的老闆,喜歡什麼便讓他們做什麼,可好?”
白茯苓目瞪口呆,連白氏夫婦也徹底無語了,這份禮說不得價值過上百萬兩銀子哪!
白茯苓一直覺得自己作風非常暴發戶,今日發現自己實在是井底之蛙,什麼叫真正的暴發戶手筆,看眼前這位爺爺就知道了!
這種豪闊手筆估計也是有遺傳的,不過跟爺爺一比,她顯然還處於資本主義萌芽階段,人家已經是壟斷資本主義的高階水平了。
想不到送什麼首飾,就乾脆把京城裡最大最好的首飾坊買下來打包送人,這樣的事情,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出來的。
白茯苓迅速將玲瓏閣的資產總估算一番,毫不猶豫更不臉紅地接過那張紙契,道:“謝謝爺爺!”
白 氏夫婦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白常山覺得百萬兩銀子買下玲瓏閣,換孫女兒這麼甜甜脆脆的一聲“爺爺”超值得很。他一個古稀老人,再多錢財留在身邊又有 何用,次子與幼子未及留下子嗣就以身殉國,白茯苓是他目前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孫女,他一日之間重新有了兒子孫女,就算是讓他把全部身家送人他都願意。
倒是旁邊的老管家白側耳對白茯苓重新估計了,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真夠狠夠直接啊!
當晚,白常山就留在國公府裡用晚飯,白茯苓對於這個新認下的財神爺爺伺候得很是周到,又是佈菜又是勸酒。
白常山老懷大慰,顧不上閣老、大學士的斯文威儀,更徹底忘記了平日食不言寢不語的那一套規矩,與白茯苓談笑風生,整晚笑得露出八顆牙齒,白醜與木佩蘭看得心裡酸溜溜地——又多一個人來分享他們的寶貝女兒了,哎
飯後白常山喝得有些醉了,乾脆直接在國公府裡歇下,第二天一早起來便迫不及待要找白醜商量認祖歸宗之事。
他是恨不得筵開百席,敲鑼打鼓告訴整個京城的人,他白常山尋回失蹤多年的長子,終於有後了!不過現在時機不對,剛剛經過一聲叛亂,皇后去世不久,白常山又是京裡第一重臣,正該努力低調做人的時候,實在不便大肆慶祝什麼。
最後商量決定只請與白常山、白醜以及忠國公府私交不錯的極個別人,辦幾桌簡單宴席作罷,而白醜也答應會盡快搬到白常山的閣老府去。
之前沒有正式相認還好說,白醜成了白閣老的長子,又怎好繼續帶著妻女住在“孃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