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
我對決戰撒謊的時候,從來也沒指望他相信我。我倒不是有心騙他,只是剛好我撒的謊天衣無縫罷了。損派功夫少有人聽說,聽說了的也不大清楚箇中玄妙。如果我告訴他,我為了找他報仇練了一門功夫,然後把自己弄成了這副樣子,只會叫我更狼狽一些。我不會說實話。反正,現在他不管怎麼懷疑我,總歸找不到紕漏。
就叫他懷疑去吧。他對我們顧家做了虧心事,落得整天疑神疑鬼,興許是老天懲罰他。
決戰興許是受夠了跟我折騰,他不再說話,坐在離我的床榻不遠的桌椅邊,一隻手撐著額頭,大約是睡了。我嘆口氣,他何必這樣嚴密的看守我。
整個客棧都是他的人,我還能飛了?
先前,我半夜裡醒著,都是有事做的。在周家的時候可以練功,在路上的時候可以跟哥哥說話,在地牢裡的時候可以不聽的跟自己嘟囔,現在我該做什麼?
我咳了兩聲,決戰絲毫反應都沒有。
算了,我還是給自己找些事情做。我扶著床榻,儘量不牽動任何傷口,慢慢坐起來,深吸一口氣,想著自己學的心法,打算再練一遍,那樣將來跟他打架的時候,我會運用得更熟練。
我先前的時候,總是聽到別人說到運功療傷或者運功逼毒之類的,讓我誤會運功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實際上,運功療傷逼毒都是要有深厚的內力的,我估摸著,那些能運功逼毒和療傷的人,基本上已經到了不會被打傷和中毒的地步。我只是名義上的高手,不管是內力還是招式,都是靠暫時練成的,也只能暫時用。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小偷,自己揣著一件挺珍貴的寶物,但是這寶物只要拿出來,我就會被抓住處死。我一直一直也不能用它,攢到最關鍵的時候,把它亮出來,過把癮。
過癮完了,我照舊被處死。
我的武功和內力,就是那件寶物。
我看一眼坐在那裡睡過去的決戰,有些恍惚。
這樣的情境恍如隔世。以前,我們一同出門,所有人都是分開住的。到了夜裡,決戰說不定就從哪個窗戶飛進來,然後對我說:“最近江湖上很亂,你又不會武功。”
意思就是,他夜裡要在我房裡待著,保護我。
決戰從來都是這樣,我想出門的時候,他跟我說山莊外面亂,出了山莊,他又說我房間以外的地方亂。總歸,江湖上亂就如同我不會武功,是亙古不變的事實。從我十二歲剛過,到父親離世之前,不知道怎麼回事,江湖山一直亂著,從來沒好過。為了這個由頭,出門在外的夜裡,我從來都被決戰監視著。所幸他從來十分君子,守著我就只是守著我,從來沒有什麼逾矩的行為。
我亂想了一陣子,拼命甩甩自己的頭,本來頭髮披散著,這樣一來就更亂。我也不管,就坐著,一邊回憶心法一邊練。
早在我們沒上路的時候,我就聽見郎中說我的傷沒有大礙,怎麼我現在練功,就出了這種事?
我才練了兩句心法,就覺得一塊巨石砸到背上,震得我吐出一口血來。
心肝脾肺腎,是哪個出了問題?
我很疑惑,但是隨即一想,這應當是損派功夫高手的常態,我之前練功的時候,到了心法五六層上,不也是經常吐口血嗎?這樣一想,我就釋然了。
更何況,前陣子在地牢裡,基本上醒著就會吐點兒血,我早已經把吐血當成了吃飯睡覺一樣自然的事情,不大在乎。我抹了抹嘴上的血,忍著滿嘴的血腥味ie,平心靜氣的繼續練我的心法。
我剛閉上眼,把自己重新調整成一個高手運功的姿態,打算繼續。
下一刻,本高手就被人揪起來了。
~~~我是下章預告的分界線~~
青衣滿嘴撒謊胡扯,瞞著損派功夫的事,決戰遲早會為此鬧出大動靜來。
戰爭爆發,只是時間問題……
決戰的一隻手提著我的衣襟,漆黑的眸子裡映著夜色般深沉的光芒:“你在幹什麼?”
我無辜的看著他:“我剛才在坐著。”
他不耐煩的抿了抿嘴,質問我:“我再問一遍,不要跟我鬼扯。你剛才在做什麼?”
我明白過來了,決戰嫌我嚇人:“我的樣子是不大好。”說著,我抬手把自己的頭髮撩到肩後,整了整衣襟,把染血的一邊蓋了蓋,仰著頭望著他:“這樣就不那麼可怕了。”
決戰的眼神盯著我的下巴。
很顯然,他是看到了血。
我主動撒謊:“我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