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誓中側頭對自己哥哥做了個苦臉,派人,也無非就是他去了。
顧江銘道:“不必不必,出不了什麼岔子,不必擔心。您瞪了這麼久,咱們先進房說話。”
兩家長輩這就進了房,敘舊情。
周誓中磨磨蹭蹭了好一陣子,出門也不肯騎馬,反而叫人抬了轎子,慢悠悠地向東門那面走。
他厭惡家裡安排的事,自是不相見顧青衣。
當然,顧青衣就更不想見他。
此時,東面入城的河道處,正有一小隊人下了馬,到河邊租船。
馬車的門被推開,接著就是白袍的女子從上面猛地跳下來,伸了伸腿腳,環望四周一眼,又深深喘了幾口氣,仰頭對著正坐在馬上的男子笑著說:“南方真暖和。”
她笑時,如同初春冰雪融化,光芒瀲灩。
男子翻身下馬,也不理會她,一張臉上如同淬了寒冬裡的月光,冷硬凜冽,靜靜一站,彷彿寶劍微微出鞘,鋒刃上的光芒已經映得人睜不開眼。
女子湊到他身邊,半是討好半是耍賴地說:“咱們能不能玩兒道夜裡再回去?就對爹爹說是迷了路。”
這男子終於低頭掃她一眼,照舊不出聲,周圍的人家裡已經有人出來看熱鬧,那面租船的手下過來稟報:“都已備好。”
女子興致高昂,抬腳就往河邊走。那男子只是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一隻手卻緊緊按在腰中的劍上,彷彿任何靠近她的人,都會立時被他拔劍砍倒。
前面走著的人輕輕鬆鬆,後面跟著的人卻如臨大敵。兩旁守著的門眾都一言不發,握著劍,淡淡環視四周。
這一隊人,終於是上了船。
女子站在船頭,烏髮被風吹得亂飛,她閒不住,一會兒跑到男子身邊指點兩旁景物,一會兒跑回船頭自己高興地看。船不算大,被她終於一番折騰,就不免晃。她那裡沒防備,當即跟著船晃了兩下,好歹被男子揪住,沒落下水。
他開口,聲音不高,只是不容違抗:“去坐好,別亂動。”
“這樣過日子多麼滋味,出門就是水,天氣和暖,咱麼可以坐著船去更遠的地方,入夜以後,街市上定然又許多小吃。。。。。。”
“顧青衣。”男子臉上有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你坐好了,別在亂動。”她正想跟他爭辯,男子卻不給她幾乎,望著她,坦然地威脅:“你大可以不聽話。”
她不不大樂意地回到船艙裡,規規矩矩坐好。他的臉色沉靜如水,眸子裡含著的笑意轉瞬即逝。
一路順暢地到了東門邊,她很敗興地起身上岸。中午的太陽正好,錦衣白袍的周公子帶著手下,已經站在岸邊迎接。
船艙裡的男子站起身,伸出一隻手,扶著女子上岸之後,自己一躍身,跟著上來。
周誓中上前:“顧叔叔已經到了,家父派我出來迎接你們,一路辛苦。”
他對顧青衣說話時,客氣有禮,神色卻疏離。
她笑了一聲,隨和地道:“江南很好。”
顧青衣身後身著黑衣的男子,雙手驟然握緊,又鬆開。
他只是垂下眼去,望著她。
那樣冷硬的人,眼神卻那麼輕。
周府上下都忙翻了天,婢女們為了接風宴忙緊忙出,送食材的進來,運酒的出去,管家帶著人細細檢視各個廂房,除了住院尚算平靜,不定哪邊園子裡傳來命令或呵斥的聲音。
一名侍衛飛快走進來,跪在門外喊道:“稟老爺,公子同顧小姐正往府中來。”
正同顧江銘談話的周沈拉開門,臉上安閒,帶著笑意:“知道了。”他回過身,對顧江銘道:“見了你高興,先就拉著你胡扯,你這一路奔波,怕是辛苦了,不如這樣——你先去房中休息片刻,待到身子休養好了,派人來遞句話,咱們好好吃頓飯。”
顧江銘站起身:“還是您想的周到。我這便回房收拾一番。別的事,咱們有的是時間說。”
兩人說笑著,一頂轎子已經停在府門前,先是周誓中下了轎,接著就見後面轎子裡的女子走出來,隔著府門,喊道:“周伯伯好!”
她一面說著,一面提著裙角,快步走進來。
周沈迎過來,笑著說:“半年不見,青衣道士有了大姑娘的樣子。”
顧江銘在一旁道:“若是真懂事了,那還好了。省得咱們這些老輩們跟著受折騰。”
周誓中也過來了,恭恭敬敬覆命:“父親,顧叔叔,我先帶青衣去廂房休息片刻。一路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