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近松門左衛門,本名為杉森信盛(一六五三~一七二五),活躍於江戶時代前期的歌舞伎、人形淨瑠璃劇作家。
老師回想過去,面露微笑。他的嘴張得老大,一副鄉下學究的表情,令人備覺親切。
“那個學生一直留著女孩子的髮型,還把一頭長髮綁在腦後。如今留長髮的男生司空見慣,但是從前很少見,所以他相當引人注目。有一次,他說:‘昨天,我遇到我的高中同學。’。”
“嗯。”
“那天晚上,當他一個人在新宿街頭逛著,從某家酒店走出一群穿著學生制服的客人,正在吵鬧。後來,聽說他們看到他,便緊跟在他身後。走了一陣子,他聽見背後有人說:‘喂,那傢伙是男的喔,真邋遢,給他點顏色瞧瞧吧。’。”
“哇。”
“他心想‘這下糟了’,但一時之間束手無策,只聽見腳步聲迅速接近,一隻手搭上他的肩頭,‘喂’了一聲。他不得已只好回頭,沒想到對方竟然是同學。”
好特別的重逢。
“同學說:‘搞什麼,原來是你啊?’於是高聲說:‘喂,放過這傢伙。’四周的人應了一聲。聽說當時的情況很好笑。”
我也面露微笑,說:“可是,一開始還不是擔心得不得了?”
“對啊。”
老師點點頭。 棒槌學堂·出品
“那個學生說想學做陶器,在畢業前便輟學了。當時,離畢業只剩下幾個月,他好像突然覺得這就是未來的工作,連一秒鐘都不願浪費,就這樣離開了學校。後來,過了十幾年,我偶然在歧阜遇見他。我對於陶器方面不是很瞭解,所以不太清楚,不過他好像在陶藝界變得相當有名。”
老師流露出母鳥思念雛鳥的眼神。
“至於打扮方面,他早已不再留著當年的髮型,完全變成一般人。有趣的是,他採取另一種形式,全心投入某種技藝,成了箇中高手。我雖然沒辦法去窯廠參觀,不過他帶我坐計程車到他的陶器店。”
老師以溫暖的眼神看著茶杯。
“他在那裡挑給我的,就是這個。”
“當時,您不再排斥織部了嗎?”
“是啊,我清楚地聽到他說:請老師收下這個茶杯。我明知那是織部,拿在手裡卻完全不會不舒服,原以為是因為學生做的,不過並非如此,我對所有的織部都能坦然接受了。那是我五十歲的時候。唉,人對於食物的喜好會因為年紀而改變,或許就是這麼回事。”說完,老師毫不猶豫地撫摸著井字形花紋。
“說到織部,腦海裡總會浮現華麗的事物,不過這種黑織部的美又是另一種層次。若要追根究底,應該會變成織部黑吧。”
我大概又露出聽不懂的表情。老師以上課時諄諄教誨的語氣說明:“釉藥指的是上釉,整體塗上黑色釉藥的是織部黑,而部分留白的是”
“黑織部。”
“是的。通常都會在留白部分添繪花紋。”
“原來如此。”
我對於這種詞彙的用法,感覺有一種把玩玩具的樂趣。接著,我正經八百地說了一句話:“這簡直像是咖哩飯和飯咖哩【注】。”總之,這句話只是順口說了出來。老師一時愣住,接著便笑了。
【注】:兩者都是咖哩飯的意思,不同之處在於飯咖哩是將咖哩當作主料,白飯只有一點點,在日本民生蕭條時,被家庭主婦當作省錢料理。而咖哩飯則在東京奧運(一九六四年)時期,成為一種以咖哩為淋醤的家常料理。
“真是有趣的跳躍性思考。既然我笑了,這件事就容易說了。”
咦,這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直覺,你喜歡落語【注】吧?”我個人認為這個話題跳得更遠
【注】:日本的一種說唱藝術,相當於中國的單口相聲。
“是的。”
我從小學時代就很喜歡落語和歌舞伎。上了大學之後,因為學校有定期公演,所以我常常到上野看戲。
“哎呀,我剛才開門的時候,正考慮需要一名女學生。然後,你就出現了,讓我有這種感覺。”
我越聽越糊塗了。
“你知道春櫻亭圓紫這位落語大師嗎?”
豈止知道!我愛死他了。
“知道、知道。”
“你聽過他的落語嗎?”
“他目前在鈴本有表演,我昨天才去聽過。”
老師才問完,我馬上接著回答。老師的表情已流露出“正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