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作罷。姑且不論這點,那句話似乎是真的。一絲不苟與紀律散漫、自我管理與順其自然混在一起,十分有趣。
【注】:巴爾扎克(Honore de Balzac,一七九九——八五〇),十九世紀法國現實主義的代表作家,在世界文學史上擁有崇高地位,與莎士比亞、歌德享有同等聲譽。
說到這個,我還發現另一件事。
書架上的藏書全部包著紙書套,書背均以充滿特色的字型寫上標題。不只如此,我瞄了一眼桌上的幾本書,封面和封底還寫著許多蠅頭小字。每一行的開頭都寫著P多少,指的當然是頁數吧。這麼說來,老師避免在內頁寫字,而是在封面和封底做密密麻麻的筆記。若以這種作法依序寫下重點,書一看完也就做好了便利的一覽表。然而,這還是其次,我很清楚老師不想讓筆記弄髒了內頁。
但是,老師這麼愛書,對於挑選相當於衣服的紙書套,實在很隨性。有的只是將書店的紙書套反過來,有的則是將夾報廣告或日曆紙摺成紙書套使用。
這些都還好,不過有一點實在令人“傻眼”。
書架上有幾十本藏書顛倒放置,我實在無法忍受,如果我的書這樣顛倒亂放,簡直就像眼中釘、肉中刺。不過加茂老師好像無所謂。
我啜飲著咖啡,一本正經地想,原來人類就是內心矛盾的生物。原本混沌的思緒變得清晰,運作順暢!這種感覺又回到了體內。
於是,我想起了老師正在說明織部。
“織部是人名嗎?”
那肯定是利休【注】的弟子或與他有關的名字。
【注】:利休(一五二二——一五九一),中世末期安土桃山時代的茶人,日本茶道大師。
“是的。古田織部正重然。”老師思考著每個字的發音說道。
“他是關原之戰時期的人。不過,織部當然不是指這個人做的茶杯。這種茶杯現在仍有生產。換句話說,這個人喜愛的茶器款式就稱為織部,大膽的設計不同於在那之前的茶器。”
我配合老師沉穩的語調說:“這麼說來,也就是打破傳統,變成另一個新款囉?”
“嗯,可以這麼說。”
老師品嚐咖啡。走廊上傳來一陣說話聲,從窗戶照進來的光線增加了室內的亮度。
“你討厭織部嗎?”
老師放下茶杯問道。
“不會啊。” 棒槌學堂·出品
我嚇了一跳,沒料到老師會這麼問。這種茶杯很適合在這裡使用。
“我啊”
老師並非漫不經心,而是略顯猶豫地說道,那感覺好比落在睫毛上的雪花般輕微。
“從前很討厭。”
大量的陽光灑落在桌面上。
□ 4 □
撥雲見日。
剛才天空覆蓋著雲層,因此陽光看起來比實際更耀眼。白色窗簾朝窗戶的左右兩側收攏,甚至感覺像被風吹得鼓脹了起來。
“不知為何,我年輕時完全不能接受織部。有個奇怪的比喻,在你這種小女生面前講也很奇怪,但是討厭蛇的人並沒有原因,就是不能接受蛇,對吧!我的感覺就像那樣。”我並非柔弱的公主一聽見“蛇”這個字眼就驚聲尖叫。勒納爾【注】用“太長”的事物比喻生理上的厭惡感。為什麼我會對陶器抱有這種感覺?
【注】:勒納爾(Jules Renard,一八六四?一九一〇),法國小說家、詩人、劇作家。其著名小說為《胡蘿蔔須》(Poil de Catotte)。他擅長以平易近人的日常用語、敏銳的觀察力描寫各種優異的作品。
我暗想,自己上得了檯面的器官是眼睛和手指,總覺得拎在指尖的茶杯變得異常沉重。於是,我理所當然這麼問:“過去式嗎?”
“嗯,從前很討厭。”
既然老師現在這麼愛用織部,我當然會感到好奇。
“說起來很有意思,在二十年前,這種感覺突然消失了。”
老師慢條斯理地啜完最後一口咖啡,將茶杯捧在掌心。我記得校慶時,茶道社社員教過我觀看抹茶茶杯的步驟,老師的動作和那個類似。他的雙手好像在沉穩的無色中感受到微妙的色彩。
“這是我學生做的茶杯。”
“哇!”
感覺真棒。
“我長年教書,遇過各式各樣的學生。製作這茶杯的學生說要學近松【注】,所以由我來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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