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如何不擔心她的臨盆之苦?
“嫂子今日身上覺得怎樣?好些了嗎?”
自顧說話,步風眠很自然地給曄謦翾把起脈來,日日如此,真是習以為常了。
“有你這般費心照顧,怎會不好?倒是你日日為我的身子掛心,倒是比剛來的那時瘦了。”
步風眠來了陰平城不過三個月,住在楊魚禮的農舍裡,並將農舍改成了醫廬,每日上門求診的人絡繹不絕。曄謦翾從沒有問過他以什麼理由辭官出的宮,因為她知道,只要公仲孜墨要做到的事兒就沒有做不到的。
“他是因為放心不下你,才派了我過來,我自然要盡心盡責的,不然如何跟他交差?他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遇上你的事兒,玉皇大帝他可都不給面子的。”
曄謦翾掩嘴輕笑,“那就有你說的那樣誇張。”
“可沒有半點誇張,你家男人你還不瞭解?”步風眠邊說邊收拾醫箱,“好了,我先回去,一會兒讓喜鵲把煎好的藥給你送過來,我明日再來看你。”
喜鵲,喜桂的親妹妹,今年14歲。步風眠到陰平城的第一件事並不是來給曄謦翾請脈,而是去尋了喜桂的家人,沒想到只找到同樣被賣身富貴人家做婢女的喜鵲,他為她贖了身,她就成了他藥廬的醫女。
步風眠沒讓曄謦翾送他,因為他還有話私底下要問月兒。
“月兒,這幾日你家夫人的身子如何?”
月兒有點擔憂地朝小木屋看了看,低聲才敢往下說,“不好,每天夜裡還是低燒不斷,心絞疼的毛病好像越來越厲害了。步先生,您倒是想想辦法呀!”
是啊,這才是曄謦翾最真實的身體狀況,知道她向來報喜不報憂的個性,步風眠每回都只好悄悄問月兒才能知道真實的情況。只是,這次好像比他料想中的嚴重許多。
曄謦翾沒有堅持去送步風眠,並非因為相熟不顧禮數,而是她身體的確不允許,她的頭又開始發暈,整個人又開始出現缺氧的慶幸。她扶著牆回到床邊坐下,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她又何嘗不知道自己身子的情況,只是要保住這個孩子,她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
“夫人,普靈庵的靜言師父來了。”
小月這廂剛通傳完,靜言已經舉步跨進小木屋來。
“靜言姐姐,今日怎麼有空過來?”
“剛做完早課,過來看看你和孩子,順道給你送些新鮮的筍子,如果我沒記錯,你打小就愛吃咱們庵堂後山的春筍子。”
一對多年不見的姐妹拉著手坐在窗邊閒聊起來,這是年幼時常有的事兒,但是她們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再如此。
“姐姐如此有我心,那裡會記錯?倒是姐姐如今已經是普靈庵的主持,這些小事讓小師父送過來就好,哪裡勞煩姐姐還親自跑一趟?”
“咱們這麼多年的師姐妹還說這些?如今師父不在了,難得你又回來了,我自然要好好照顧你,師父天上有靈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安好。”
沒錯,靜言現在已經是普靈庵的主持了,半年前曄謦翾回到琅中山才知道,在四海和尚圓寂不出半年,慈雲師父也圓寂了。她臨終是沒有什麼交代,只說要將他們的骨灰和在一起,埋在菩提樹下。
聽到這個訊息時,曄謦翾竟沒有哭,她替師父高興,二人生前不能在一起,想了一輩子,唸了一輩子,死後能這樣永遠在一起,誰也再不能將他們分開,如此也算是如願以償了。
而她,什麼時候才能跟他永遠的不分開?真也要像師父這樣嗎?可是她恐怕還不如師父,他貴為皇上,註定是要葬入皇陵的,她是被皇族除名的廢后,如何還能在一起?哪怕到死,也不能了。
“我讓師父擔心了,擔心了一輩子。”
慈雲擔心她甚至勝過於自己的親生兒子。有很多事,曄謦翾後來才知道的,原來當年是四海師父將她託給慈雲照顧,為的就是要讓她多過命中劫數。但所謂命中劫數就是命中註定,豈是想逃就能逃得掉的?
“師父一直不想你入宮,如今好了,你終是安好的回來了。”
這時候幾朵柳絮隨風飄進來,靜靜地落在靜言的手背上,靜言看著,笑了,“這裡和當年的雩曉雅筑不止名字一樣,就連裡頭的擺設都幾乎一樣。我每回來,總是恍若能找回我們年幼的時光。可見,他是用盡了心思,不然,如何能一模一樣?”
當年的雩曉雅筑早就付之一炬,曄謦翾若不是親眼看到它成為廢墟,今時今日,她再回來恐怕也會相信這就是當年的那座父親建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