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吃喝,胡侃海聊。至子時,韓楓起身告辭,走路略微晃動,竟有了五分醉意。
雪倒是收霽了。不過,天寒地凍,卻比白天更甚了。
韓楓走時,花蠻兒令人取了一件厚暖的披風,無論如何讓他繫上。韓楓深深凝視著花蠻兒,心頭湧起一陣感傷,只怪命運安排,他和她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沒有緣份。
步出幽蘭古堡,月色照在雪地上,世界變得格外純淨。
此時此刻,韓楓的心裡也格外澄靜。
如果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他已經能夠從容而淡定地接受了。
現在的局面其實也不錯。曾經在戰場廝殺,不知道小命還有沒有明天的時侯,怎麼會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有妻有子呢?
當然,如果厲慕寒能夠與花蠻兒和好如初,那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倘若不能夠,也沒有關係,花蠻兒與摩耶在一起也會幸福。
只要蠻夷與薩國不打仗,只要兩國君主能胸懷天下,不為花蠻兒翻臉,那這日子就將永遠這麼澄靜甜美下去。
可惜,世事總不遂人願。
正當韓楓酒足飯飽,在月色下踏雪而行之際,驀然,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那高大挺拔的身影不正是摩耶麼?
摩耶正從一處看起來有點荒蕪的院落出來,臉色陰沉得可怕,他低著頭匆匆行路,臉上滿是怒容。
他沒有發現韓楓,轉眼就走掉了。
韓楓感到十分奇怪,從來沒見過摩耶這麼可怕的怒容,也從來不曾見過他行色匆匆。再說,都這麼晚了,他還來這處雜草叢生的院落裡做什麼呢?
更重要的是,這處院落有重兵把守著。剛才摩耶出來的時侯,那些侍衛還向摩耶行了禮。
韓楓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來了。或非今夜的心情比較悵惘,他也不會信步走到這裡來。這個地方實在太偏僻了,應該是整個薩國皇宮裡面最偏僻的一隅了吧。
按理,這麼破敗的院子斷然不會住人;可是,既然荒蕪,為何又要重兵把守?這裡又非天牢,按理不會關押著死刑犯,可又什麼……
這座院落很像夷都皇宮裡面的冷宮,韓楓猜測著,莫非這是什麼妃子犯錯,被打入冷宮之中。可是細一想來,也不對啊,沒聽說摩耶有後妃啊。
韓楓心中盤桓著主意,最終到還是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施展輕功,避過把守的重兵,輕易躍進院落裡。
韓楓剛一落地,險些被這院子裡撲上來的潮溼陰冷和血腥味嚇著。
他定了定神,自己給自己壯了壯膽,這才亦步亦趨的往裡面闖。
天啊,這哪會是存在皇宮裡的地方啊?幾十年沒打掃了吧?不僅灰塵厚厚積了一層,蜘蛛網遍佈,就連這屋裡的惡臭,也令人實在不太想多待一分鐘。
韓楓正想放棄,抽身離去之時,突然裡屋深處傳來一陣細微的鐵鏈聲音,還有一聲細微孱弱的咒罵:“滾,你滾,滾,滾——”
韓楓嚇了一跳,趕緊循著聲音衝到最裡面的一間屋子。
到了那裡面一看,韓楓整個人怔住了。饒是他已經見慣了沙場的廝殺,可是,也不免被眼前悽慘的一幕震懾住。
但見一小格天窗上透下來一束銀光,正好灑落在壁角這個女人的身上。
是的,那兒有一個女人,看不出年紀的女人。
銀白的頭髮髒亂而乾枯,沒有一絲皺紋卻蒼白的臉孔美得令人窒息,可再往下看,就連錚錚鐵骨的韓楓也會忍不住落下淚來。
那女人的兩隻手臂已經不見了,是被劍齊齊削斷的,身上纏捆著鐵索,可是常年累月下來,這勒得太緊的鐵索已經嵌入肉裡,女人的每個細微的動作,都會帶動這條鐵索,令她身上的肉倍受凌遲般的痛楚。
這還不算悽慘的,再往下看,下半身居然長著蛆蟲,許是常年排洩都在原處,因此,才生出此等惡臭及慘狀。
韓楓忍不住一陣泛嘔,跑到門外著實吐了一陣子,連同那五分醉意全都吐盡了,這才定了定神,掐了自己一把,確定這不是在做惡夢之後,才重新進去,有勇氣站在這個悽慘的女人面前。
“你是誰?你怎麼會在這裡?”韓楓輕聲問,生怕把這麼悽慘的女人嚇壞。
然而那個女人唇角扯出一絲欣慰的笑,美眸流轉,投向韓楓處,這才幽幽嘆息,虛弱地說道:“我是誰?你又是誰?都不重要了,我,快要死了,這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我要把一切都告,告訴你,我要……我要說出來,再不說,來不及了你。你是不是好人,會不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