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蕙娘反應過來,她又添了一句,“他倒也有些見識,說這一味毒藥極為有名,在江湖上就叫做……神仙難救!”
蕙娘眉頭一跳,心底吃驚無極,她有幾分興奮,但很快又被強行壓制住了,在這樣關頭,腦海更加清明:權仲白身為神醫,肯定接觸過好多中了神仙難救的病人。他在追查神仙難救的事,也應該還沒有暴露出去。當時密雲那場事端,因為有火器存在,恐怕那組織的人也想不穿他到底是針對火器,還是神仙難救的原石。若是要引她上鉤,試探她的意圖,陳功這麼說話,似乎是拙劣了一點。他隨意說幾個神仙難救的症狀,倒是更為妥當,起碼可以透過自己這邊的反應,來推算他們所知的程度。如今把名字都說出來了,自己這裡是什麼反應,他去哪裡試探?
看來,這倒更像是純粹的巧合……這世上人有時運,時運高時,真是心想事成,要查什麼事,什麼事就自己撞到了手掌心裡,守株待兔,還真能把兔子給等來!
“神仙難救,好稀奇的名字……”蕙娘只沉吟了片刻,便又冷靜下來,她淡淡地道,“我們家素來和睦,倒是從未在這種毒藥、毒粉上下心思。這口氣好大,想來,也是名貴的毒藥了?”
她這樣說了,石英還有什麼好懷疑的?她也是依樣畫葫蘆,把陳功的話拿出來說,“這個陳功,家裡也有親戚,輾轉和當今秦尚書家的老管家有勾連。他長輩隨如今的平國公夫人陪嫁到許家去了,又從許家被打發到這裡來,輔佐管事,接管平國公府上的一條海船,這海船當時依附孫侯出海,到了近海便已經迴轉,在呂宋廣州之間來回貿易。這長輩的妻子,曾也在許夫人身邊服侍,當時閒談時,便曾和他說過這一貼毒藥,據說平國公夫人當年無意間就吃過一口藥湯,也因為這事,許多年來身子一直不好……”
陳功把自己的來龍去脈,都交待得清清白白,雖然說得凌亂,但蕙娘一邊聽,一邊就能跟著分辨出他話裡所指的人事物。她漸漸地聽得入了神,石英看見了,自然更加喜悅,滿心只想乘著綠松不在,多加表現,將陳功的回話,說得很細。“我反覆問了幾遍,拆開打散問了,他回答的倒是都一樣,沒什麼不同,可見應該也不是編出來的。因此,他便知道了這神仙難救的名頭,和服下去的一些症狀……只是這事,當時也就是聽過便算了而已。”
那陳功也是交待得仔細,連同仁堂一天的起居,都給石英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他身為賬房,一天自然有大把時間做帳,但那些做出來的銀子,他一天卻只有一兩個機會接觸。因晚上關門以前,各夥計、掌櫃,都在大堂內擺龍門陣談天說地,他往往乘這個時候,回去把散碎銀子取出來,夾帶在身上回家去。正好這天晚上也吃壞了肚子,便藉著去茅房的機會,先把銀子取出,再去到茅房蹲下,因為心裡有鬼,便沒打燈籠。因對地勢熟悉,也不怕踩空了跌進茅坑去,蹲在最深處,黑漆漆的,誰也看不到裡頭還有個人。
他蹲了才只一會,便聽見兩個人一起進了屋子,有人在門口道,“咦,老陳不是說過來茅房,怎麼又沒看見。”這就是三掌櫃的聲音。
另一人的聲音他也認得,卻是兩廣總督府上一個二層管事,他家在附近,因此散了值最近也時常過來擺擺龍門陣,平時很是風趣的人,此時聲音卻低,“不在也好,這裡銀貨兩訖完事,我們家夫人出手大方,只要你這藥好,回頭必定是還有恩賞的。”
“倒也不是我誇口,這藥的來歷,貴夫人必定是有聽聞的。喚作神仙難救,我也是得來不易,若是平白化作水,那麼是有苦意,可以下在藥裡遮掩,或是用杏仁露慢慢地合了,便有些甜香,苦味也和杏仁露的味道混在一塊,粗心些的人,不大分得出來。一旦喝下,三個月之內,必定見效,起頭面黃肌瘦,到後來慢慢地就不成了,可等閒的大夫,把脈是把不出不對的。”那三掌櫃一邊說,一邊就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我亦是見好就收,這些銀錢已經足夠,只一件事,還請大爺成全。我有一個親戚……”
兩人進了茅房,本來也只為了收錢給貨,此時銀貨兩訖,估計就覺得茅房汙糟,一邊說一邊出了屋子。餘下的事,就不是陳功所能聽到的了,至於他如何巧妙遮掩,則這些瑣事,也不必多費筆墨,反正到底是給他找了個藉口,遮蓋了過去罷了。
這個神仙難救,本來就是極難得的毒藥,要不然,權仲白也不會為了它的原石,寒冬臘月的還要外出冒險。沒想到峰迴路轉,一條線索,居然得來毫不費功夫,蕙娘心底頓時湧起許多思緒、許多疑問:暗地裡兜售毒藥,一旦傳揚開來,對同和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