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夫人那副神情,彷彿在謝天謝地:她可從來沒說過這麼冒昧無禮的話。
“你知道,夫人,瑪麗安與那臺鋼琴結下了不解之緣,”埃麗諾說,極力想替妹妹的冒昧無禮打打圓場。“我並不感到奇怪,因為那是我所聽到的音質最佳的鋼琴。”
剩下的五人就要抽牌。
“也許,”埃麗諾接著說,“我如果能不打牌,倒能給露西.斯蒂爾小姐幫幫忙,替她卷卷紙。我看那籃子還差得遠呢,如果讓她一個人來幹,今晚肯定完不成。她若是肯讓我插手的話,我非常喜歡幹這個活。”
“你如果能幫忙,我倒真要感激不盡哩,”露西嚷道,“因為我發現,我原來算計錯了,這要費不少工夫呢。萬一讓可愛的安娜瑪麗亞失望了,那該多糟糕啊。”
“哦!那實在是太糟糕啦,”斯蒂爾小姐說。“可愛的小傢伙,我多麼喜愛她!”
“你真客氣,”米德爾頓夫人對埃麗諾說。“你既然真喜歡這活,是不是請你到下一局再入桌,還是現在先試試手氣?”
埃麗諾愉快地採納了前一條建議,於是,她就憑著瑪麗安一向不屑一試的委婉巧妙的幾句話,既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又討好了米德爾頓夫人。露西爽快地給她讓了個地方,就這樣,兩位姿容美麗的情敵肩並肩地坐在同一張桌前,極其融洽地做著同一件活計。這時,瑪麗安沉醉在樂曲和暇想之中,全然忘記室內還有別人,只顧埋頭彈奏。僥倖的是,鋼琴離兩位情敵很近,達什伍德小姐斷定,有這糟雜的琴聲做掩護,她儘可放心大膽地提出那個有趣的話題,牌桌上的人保險聽不見。
第二章
埃麗諾以堅定而審慎的語氣,開口說道:
“我有幸得到你的信任,若是不要求你繼續說下去,不好奇地窮根究底,豈不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因此,我不禁冒昧,想再提出這個話題。”
“謝謝你打破了僵局,”露西激動地嚷道,“你這樣講就讓我放心啦。不知怎麼搞的,我總是擔心星期一那天說話得罪了你。”
“得罪了我!你想到哪裡去了?請相信我,”埃麗諾極其誠懇地說道,“我不願意讓你產生這樣的看法。你對我這樣推心置腹,難道還會抱有讓我感到不體面、不愉快的動機?”
“不過,說實在的,”露西回答說,一雙敏銳的小眼睛意味深長地望著她,“你當時的態度似乎很冷淡,很不高興,搞得我十分尷尬。我想你準是生我的氣了。此後我一直在怪罪自己,不該冒昧地拿我自己的事情打擾你。不過我很高興地發現,這只不過是我的錯覺,你並沒真地責怪我,說實在話,你若是知道我向你傾吐一下我無時無刻不在思量的真心話,心裡覺得有多麼寬慰,你就會同情我,而不計較別的東西。”
“的確,我不難想象,你把你的處境告訴我,而且確信一輩子不用後悔,這對你真是個莫大的寬慰。你們的情況十分不幸,後來好似是困難重重,你們需要依靠相互的鐘情堅持下去。我想,費拉斯先生完全依賴於他母親。”
“他自己只有兩千鎊的收入,單靠這點錢結婚,那簡直是發瘋。不過就我自己來說,我可以毫無怨氣地放棄更高的追求。我一直習慣於微薄的收入,為了他我可以與貧窮作鬥爭。但是我太愛他了,他若是娶個使他母親中意的太太,也許會得到她的不少財產,我不想自私自利地讓愛德華喪失掉這些財產。我們必須等待,也許要等許多年。對天下幾乎所有的男人來說,這是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前景。可是我知道,愛德華對我的一片深情和忠貞不渝是什麼力量也剝奪不了的。”
“你有這個信念,這對你是至關緊要的。毫無疑問,他對你也抱有同樣的信念。萬一你們相互間情淡愛弛(這是在許多人之間,許多情況下,在四年訂婚期間經常發生的現象),你的境況確實會是很可憐的。”
露西聽到這兒抬起眼來。哪知埃麗諾十分謹慎,不露聲色,讓人覺察不出她的話裡有什麼可疑的意向。
“愛德華對我的愛情,”露西說,“自從我們訂婚以來,經受了長期分離的嚴峻考驗,我再去妄加懷疑,那是無法寬恕的。我可以萬無一失地說:他從一開始,從未由於這個原因而給我帶來一時一刻的驚擾。”
埃麗諾聽到她所說的,簡直不知道是應該付之一笑,還是應該為之嘆息。
露西繼續往下說。“我生性也好妒忌,因為我們的生活處境不同,他比我見的世面多得多,再加上我們又長期分離,我老愛疑神疑鬼。我們見面時,哪伯他對我的態度發生一點細微的變化,他的情緒出現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