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之手。”
朱翊錚十分清楚,這句話一攤開來講,兩人再無兄弟情分。
“哼!如果那時候你死掉了,朕會下旨厚葬,追封晉爵,更可以讓你美麗的妻子一世榮顯。可現在……”皇帝眼露兇光。“朕可以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嬋媛聽了,心頭一震,她抬起頭來,正看到朱翊錚朝她柔情一笑,眼裡也溢滿了深情,她又不怕了。她跟定了他,黃泉路上相伴而行,何足懼哉?
“罪民賤命,任憑萬歲發落。”
“你想死?要給朕落個罵名嗎?”皇帝皺起眉。“本來朕見你收斂許多,也不再追究,可這幾年你又開始管事,甚至還趁朕病危之時,要朕寫下手諭,說!你居心何在?”
“臣弟沒有居心,臣弟只為天下百姓著想。自從萬曆二十四年開礦以來,老百姓怨聲載道,這皇兄不是不知道啊!否則皇兄也不會下旨停辦。”
“朕後來反悔了,不行嗎?”
“自古君無戲言,萬歲金口一出,聖旨發出,又怎能向天下百姓收回成命?徒然落了臣子百姓的話柄。”朱翊錚侃侃而談。
“好!你真的不怕死了。”皇帝把桌上滿滿的奏章推倒在地,怒道:“這些都是你在南方呈上來的奏章,還有那段期間南方官員送來的奏章。瞧你替朕行了多少功德?做了多少好事?免除開礦!免徵雜稅!又斬殺十三個貪官汙吏!呵呵!這麼多官員來頌揚五王爺,簡直要奉你為神了!”
“臣弟只是奉旨行事,老百姓感念的是皇恩浩蕩。”許多撕裂的奏章飛到他的腳前,他沒有去看,目光依然放在皇帝身上。
“你何不直接殺了朕,自己來當皇帝?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皇兄是臣弟一起長大的親兄,手足親情,無可取代。”朱翊錚拜倒在地,哽咽道:“臣弟敬愛親兄,翊錚再無血緣親人,只有皇兄和潞王哥哥。”
朱翊錚這些日子在獄中靜思,每每憶及幼年時光,兒時歡樂,回憶甜美。而如今卻是兄弟淡漠,甚至勾心鬥角,血光相向。他僅存的一絲兄弟親情也因為皇帝的不再信任,終告破裂,在言談之間,不免感傷。
在這個同時,皇帝也想到過去兄弟在宮中嬉遊的光景,那時的他們,什麼也不懂,年幼的五弟才不管他是太子還是小皇帝,兩人常扭打在一塊,有時候太監來勸架,他們反而一起聯手打太監,啊!更是快樂的童年呵!
他又憶及“病危”時,只有親五弟來握住他的手,讓他免受厲鬼的驚嚇,而那些口口聲聲愛他的妃嬪,又躲到哪裡去了?
“唉”皇帝長嘆一聲,他不捨親弟,但更無法忍受親弟插手他的天下。“弟弟啊!你叫哥哥如何處置你?”
“臣弟罪該萬死,只請皇兄放過臣弟的岳父楊浦,讓他辭官退隱。”
“准奏!”
“再求皇兄讓臣弟與妻子在一起,不要分離。”朱翊錚微笑望向嬋媛,也看到了她的柔美笑靨。
“這樣吧!”皇帝心腸軟了,既是骨血親弟,又何必做得太絕情?免得史書留下汙名。“朕也不削你的爵位,就在雲南賜你一塊王莊,做為封地,你離開京師以後,就別再理會朝政了。”
“臣弟想當庶人。”
“什麼?”皇帝覺得不可思議,指著嬋媛。“你要當庶人,她肯嗎?她巴巴地闖進宮裡,替你求情,不就想繼續當王妃,享受榮華富貴嗎!”
“臣弟妻子不愛榮華富貴,她只愛過平靜的日子。”
“萬歲!”嬋媛堅定地抬頭,一雙明眸輕輕眨著,那煽動的睫毛彷彿變成白雲中的飛鳥,自在地飛舞著。“臣妾是嫁給翊錚為妻,不是嫁給他的爵位和富貴,翊錚或為王爺,或為庶民,甚至是高牆內的囚徒,臣妾都會終身相隨相守,只願翊錚平安無事。”
這對恩愛夫妻?!皇帝看傻了眼,哪有人不愛富貴,只想兩個人面對面廝守一世?
“罷了,朕不懂你們。”皇帝又頭痛了。“老五,朕再問你一遍,你要去雲南?還是要當老百姓?”
“翊錚願為庶民。”
他深深明白,惟有拋開王爺身份,才能給她真正平安的生活。
“你們回去吧!沒有朕的旨意,不準踏出王府大門。”皇帝苦惱地皺緊眉頭。
“謝皇兄恩典。”雖然皇帝沒有給予他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朱翊錚能夠再與妻子重聚,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用力扶起跪得兩腿麻痺的嬋媛,一手扶著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掌心,柔聲道:“嬋媛,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