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欲生……
柳陵鬱已是殺紅了眼,他感到極端的憤怒,尤其是在他察覺到城牆上那個人已經奄奄一息之時——那是本公子看中的人,要殺要剮那也是本公子說了算,周御胤你這個廢物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區區昭帝,怎配得起處置他柳公子打算挫骨揚灰的人?他早已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只記得揮劍、刺挑,他不知道他離身後追隨而至的援兵已經太遠,他也沒注意到圍在自己周遭的人馬已經悄然改變了陣型……
城樓上的九疑冷汗已經溼透了衣襟,被那冷風一吹更是忍不住渾身顫抖。
周御胤聽到鐵鏈作響,淡淡瞥視了九疑一眼後,左手輕揚,城樓上豁然出現一百弓箭手。他那酷似柳陵鬱的薄唇勾起一個得意的笑容,須臾便吐出一個令九疑心神俱裂的字眼:“射!”
拉弓,搭箭,鬆手,一氣呵成,九疑驚詫於自己對弓箭的熟悉,她的目光隨著離弦的羽箭投向了樓下那個揮劍殺敵的男子。
“不!——”
一聲悽慘的號叫響徹天地,嘶噶的嗓音破空而來。
柳陵鬱幾乎是立刻回首朝城樓上的九疑看去,然而……他還沒有看到九疑便看到無數的羽箭飛速射來。
運氣抬手,一道青光閃過,率先而至的羽箭被擋在光圈之外,而柳陵鬱一個不察,身後被敵軍的長槍刺中。
那一刻,九疑聽到自己心臟破裂的聲音,彷彿那一記金槍刺中的不是柳陵鬱,而是她的心。雙手狠狠地用力外扳,她妄圖掙開束縛住自己的繩索。而下一刻,第二波箭雨又要降下。
柳陵鬱根本就感覺不到這一擊加之於自己的疼痛,他只知道要殺掉面前所有的人。劍氣縱橫,一聲龍吟震天而起,青鋒震顫之際,柳陵鬱微微笑了笑,唇邊的笑容嗜血妖嬈,最靠近他的那個士兵便被劍氣劈成了兩半。柳陵鬱輕眯鳳眸,嘴唇開闔,道:“來吧,讓爾等嚐嚐這血祭的銷魂滋味!”
陰風旋轉,盤亙宛若龍捲,血腥之氣瀰漫,一層血霧逐漸籠罩了朱雀大道。九疑的視線模糊了,她什麼也看不到,唯有一片白和一片紅,交替著,辨不清其中的殺戮和殘忍。
周御胤冷冷地看著下面濃稠的血霧,陰翳的雙眼越發的幽深、黑黯,“強弩之末。”回顧左右,他的面容冷硬無情,道:“對準了陣中央給朕射!那小雜種沒死你們統統都別停!”
很久,很久,久到九疑懷疑自己的生死——明明只是半個時辰的時間,對於她卻如同一生一世那般漫長。
血霧漸漸散去,那個被圍困在眾人之間的人周身染血,傲然而立。
九疑看不出他身上的血是誰的,她還在慶幸那個人沒有死,也就是那一瞬間,她彷彿看到柳陵鬱踉蹌地邁出了一步,然後足尖點地騰空而起。
與此同時,一百把弓箭對準了那個血染白袍的男子。
也只是一眨眼,但是,九疑知道的,她知道自己沒有眨眼,她知道自己看得清清楚楚,那淬了毒泛著藍光的羽箭如同夜幕中閃亮的流星滑向了那個朝自己踏風而來的男子。
不,不,不,你是瞎了嗎?你看不到眼前的箭嗎?九疑想要大聲問出口,可是,乾燥的嘴唇張開又閉上、張開又閉上,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只是瞪大了自己漆黑而深邃的雙眼,看著那個人朝自己疾馳而來。她不知道,柳陵鬱的確什麼都看不到,他根本就沒有看到衝著自己而來的千萬羽箭。
劍氣縱橫,九疑的手上一輕,鎖鏈已被劈開。柳陵鬱側身攬住即將下墜的九疑,細細長長的鳳眸裡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水光。
周御胤面無表情地看著柳陵鬱和九疑安然落地,袖中的雙手緊捏成拳,連指節都泛白了。他沒有下令樓下殘存的御林軍繼續圍攻,而是就那樣冷冷地看著柳陵鬱倒在九疑懷裡。
血早已流盡了,直到足尖觸碰到地面,柳陵鬱才察覺到周身難以忍受的痛意。看著眼前這個披頭散髮、憔悴不堪的九疑,柳陵鬱目光深沉怨毒。
九疑渾然不覺,她懷抱著柳陵鬱,蹲下身讓這個渾身是傷的男子半躺在自己的臂彎裡。
“我恨你,今生今世,永不原諒!”柳陵鬱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吐出這一句,每一個字都好似他的夙仇一般被狠狠地咬住。
九疑搖頭,說不出話來。
素白溫柔的纖長手指探過來,沿著九疑的額角向下,從面頰到下巴,再到……脖頸,五指猝然緊收,柳陵鬱用盡全身的力氣,咬牙切齒道:“我恨不能將你挫骨揚灰、碎屍萬段!”
九疑還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