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婦踏出車外,鄰居們越發好奇,直到阿比塞爾被人認了出來,驚訝談論的私語聲更大。
一顆皮球滾到他們腳邊,菲雨把它拾起來還給一個小朋友。小傢伙害羞地對她咧了個沒門牙的笑容,咚咚咚跑回自家門前。
她走在前,阿比塞爾在後,輕敲兩下藍漆的圓頂木門。
小屋裡的人顯然從窗戶看見了他們的來訪,木門很快被開啟。
“請進。”菲雨一見到聞名已久的琦瑟琳,眼底掩不住訝異。
洛提曾經說過,綺瑟琳並不年輕貌美!她真的不年輕,年紀大概四十歲了,和雅麗絲差不多。
阿比塞爾說她就像個普通女人——她真的像個普通女人,走在路上隨時會錯身而過的那種普通中年婦女,比起雅麗絲的雍容美麗,遜色更不只一兩分而已。
菲雨本來就沒打算看見一位二十幾歲的妖嬌美女,可是被打傷的那個弟弟和西海年齡相仿,她一直以為綺瑟琳無論如何會年輕一點。
“不好意思,沒有事先約好就突然來打擾。”菲雨對她淺笑,挽著丈夫踏進她的小屋。
屋子裡全部是手工藝品。
菲雨輕呵一聲,眉目彎彎地笑了起來。
手工編織的布匹,穿著蕾絲裙的音樂娃娃、拼布包包和床單,滿滿地擠在每一座架子上,靠牆的書櫃還有許多世界編物的雜誌。若要說洛提為這間屋子有什麼明顯的貢獻,應該就是這些價值不菲的外國雜誌了。
“對不起,家裡很亂。請自己隨便坐,我去泡點茶來。”綺瑟琳的眼底有一種安定的氣質,即使面對這個國家最威嚴無情的男人,知道他們“來者不善”,依然未有動搖。
這是經歷過世事的女人才會有的眼神。
趁著女主人去沖茶,菲雨好奇地拿起一個抱枕打量,自己坐在原來放抱枕的地方。
連所有拼布抱枕也都是手工做的,對她這個手拙的人來說真是新鮮得不得了。
阿比塞爾緩步走到窗前,負手站定,今天的主持棒在妻子手上,他只是靜靜看著窗外。
“請用。”不久,綺瑟琳泡了一壺茶出來,動作平穩地為她斟了一杯。
菲雨輕輕喝了一口,笑道。“這伯爵茶真好,有柑橘的清香,又不會太過嗆人。”
“這是我親手燻的。我也不喜歡外頭賣的佛手柑味道太重,搶過茶葉的香氣,所以乾脆自己親手做。”綺瑟琳微露出笑容。“這還只是試作品,可能登不得大雅之堂,請見諒。”她的談吐不俗,讓菲雨頗為訝異。勒裡西斯婦女平均受的教育都不高。
“這間屋子裡的東西都是你自己做的嗎?”菲雨好奇地走到一個櫃子前,拿起一尊穿著蕾絲裙裝的布娃娃,娃娃的臉用黑釦子和毛線做成眼睛嘴巴,蕾絲裙卻精巧得連機器都做不出來。
“那件蕾絲裙是我的學生手鉤的。”
“學生?”菲雨揚了下秀眉。
“我在附近開手工藝班,很多學生做完之後,會把作品放在我這裡。”綺瑟琳解釋。
“啊,原來如此。”這就是綺瑟琳不願意搬走的原因嗎?她在這裡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業,不願意依附那個男人而去。
菲雨不知道心裡該有什麼感覺。她一直在倡導的事,結果綺瑟琳做得很好。
“如果你喜歡的話,那尊娃娃請你一定要帶回去。”綺瑟琳道。
“啊,這怎麼好意思,這是你學生留下來的紀念品。”她把娃娃放回去,走回原位坐下。
“不過,如果哪天你決定開店,請務必通知我,我相信我會變成你的忠實客戶。”兩個女人互視一笑,有一種奇怪的默契流過。
頓了片刻,綺瑟琳主動開口。
“夫人,我知道你今天的來意。”
“是嗎?”菲雨微笑。
“請你放心,我已經很仔細地想過了。”綺瑟琳的視線落在嫋嫋的茶煙裡。“我會中止和洛提先生往來,這段感情本來就是不應該的,我當初該更堅定才對。”這不是菲雨的來意,不過她實在止不住好奇。
“你和洛提是怎麼認識的?”
“我的丈夫以前是替革命軍工作的一個民工”綺瑟琳的眸光更加幽遠。
“啊。”菲雨輕輕頜首。
“有一回我先生受委託,載革命軍的女眷去一處紅十字會的收容所幫忙,那天卻遇到流匪襲擊他和我兒子都在同一天遇害了。”菲雨一震。
紅十字會。難民收容所。流匪。襲擊。
難道難道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