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鬼刀同一批次押送到軍營的流民一共有五十多人,然而最終活著被分配到各個營隊裡的,少得連十分之一都不到。他們在這兒簡直就如同任人宰割的羔羊,等著接受前輩的“薰陶”。那些被軍規軍條教育得發了瘋的畜生,恨不得將他們這些新生小羊羔的屁股都宰了。
鬼刀在這種非人的地方熬了三天,沒有進過一滴水。當烈日的陽光曝曬在他發臭的身體上時,他疲憊地睜開受了傷的眼角。他想,還不如他**死了!
三天後,鬼刀被分配到7…3…1軍營,在那裡,他第一次遇到了她。
那個少女十分瘦弱,站在一群身材魁梧的軍官面前,簡直單薄得如同一張紙。她臉色蒼白,黑色的眼珠彷彿蒙上了一層菸灰色的霧氣,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麼。
“我是芙蕾?庫斯塔索。”這是那女人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鬼刀聽了只覺得好笑。什麼嘛,這種口氣,這女人在示威嗎?她以為自己算老幾?這麼想著,鬼刀那已經被打壞的眼角艱難地彎起,撲哧一聲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芙蕾?喂,小姑娘,你是個女人吧。女人來這兒幹什麼,來給男人暖床嗎?還有你們這幾個傢伙也是,頂著一副虛偽的嘴臉都不吭聲,這個小姑娘還不滿十五歲吧,怎麼,都上過了嗎……”
鬼刀還沒來得及笑完,左側的臉頰就被一根飛來的棍子給擊中。
他吃疼地倒在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左臉已經青了一大塊。烈日的陽光將他那好不容易結蓋的眼角又曬出了裂痕,他憤恨地吐了一口血水,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待會誰要是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就用這雙拳頭將他打到殘廢。
他剛在心裡發完誓,一個黑色的陰影籠罩在了他的頭頂。
遮去了刺目的光線,鬼刀看到那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傢伙手裡拿著的,正是剛剛偷襲自己的武棍。
“混蛋,老子滅了你!”他也顧不得看清,僅憑著一時的怒氣飛快地從草皮上爬了起來,伸手拽住了來人的領子,一隻拳頭緊接著就揮了出去。
下一秒,他在看清站在他面前的那個人正是剛剛被自己嘲笑的嬌小身影。第一次近距離地看清楚她的眼睛,墨水般的黑,冷淡得好像一塊冰。
想要收回拳頭已經來不及了,哪知就在這時,那個嬌小身影好像早有預兆一般的深處了自己的右手,順勢一擋,緊接著順著那擋開的拳頭抓住了鬼刀的手腕,咔嚓一聲,他聽到了自己腕部清脆的骨折聲。
“哈哈哈哈……”軍營裡傳來一陣鬨笑聲。那幾個穿著制服五大三粗的男人將鬼刀團團圍住,口哨和掌聲零落的響起。但鬼刀知道,那口哨和掌聲都是送給那個嬌小的身影的。留給自己的,不過是幾句噓聲。
天色暗了下來,軍營裡升起了取暖的火堆。鬼刀就這麼無賴地躺在草皮上,那些穿著制服的男人來回走動著,盡情地欣賞他這隻小羔羊的可憐表情。那是鬼刀來到7…3…1的第一個夜晚,後來他時常回憶起當時自己可憐蟲般的模樣。那個時候鬼刀想,啊,還不如他**死了算了!
月亮爬上了末梢,巨大的圓盤蓋住了鬼刀的整個視線,他略略地感到有些倦意。耳邊還回響著那些噼裡啪啦的火堆聲,他也不去管那手腕的疼痛,反正這次丟臉也丟到家了,就讓他在這裡早死早超生吧。
朦朧的睡意中,他彷彿察覺到有人走到了他的身旁。警覺地睜開眼睛,月光中那雙冷得結冰的黑色雙眸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你來幹嘛!”他沒好氣地叫起來。
少女只是淡淡地瞥了鬼刀一眼,然後從乾淨的制服中掏出了幾條染血的紗布,並丟下了一塊破木板:“快點養好傷,我們的軍營裡不需要廢物。”
鬼刀好笑地看著身邊那些舊到不能再舊的紗布和那塊爛到不能再爛的木板:“喂,你當我撿垃圾的嗎?用這些東西還不如讓我的手爛掉!”
少女的嘴角顫動了一下,很快又轉過身道:“隨便你。”說完就走掉了。
鬼刀終究是沒有去管那隻手,也根本不配合軍營裡的訓練進度。反正自己也是個快要死掉的人,站在那裡被他們笑死,和睡在這裡等死,對於他來說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他銜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乾草,懶洋洋地躺著曬太陽,偶爾眯縫著眼睛看那群傻子在烈日下圍著營帳一圈圈地跑。他心裡得意極了,他終於知道了這個世界上什麼人最無敵,那就是不怕死的人。只要有死亡,人類就會膽怯,就會變得渺小,就算強大如那個少女,也一樣。
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