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天堂眼
作者:汪靜玉
內容簡介:
街對面是一家情色網咖,一到晚上就雄起。昨晚,林夕陽的兒子方明在網際網路上好像吃了興奮劑,不斷地有電子女孩向他展示自己的身體,誘惑他投下一枚硬幣。這樣一來往往就有更精彩的畫面。黑暗中小方明從不壓抑自己,他在遊戲室裡充分享受勝利的快樂,而且樂此不疲。這充分說明他是一個現代網路遊戲高手,他天生具備了這種能力,幾乎在孃胎裡他就知道電腦的這種遊戲規則了,也許是他父親的遺傳基因太強大。他和他父親一樣,那就是:只對機器感興趣,連說話都變得機械化了。
正文
幻像與幻像的較量
這是一場奇妙的爭鬥:它發生在幻像與幻像之間。
這是一場無法估量的戰鬥:幻像之間的較量不可能被算計和評估,它發生在無法被再現的虛幻領域,它不可能被撲捉和被固定,如同飄忽流動的慾望,我們都在慾望的溝壑裡面翻滾,這是一場我們都無法脫身也無法獲勝的戰鬥,最終我們都將被慾望的泡沫所淹沒。這是“幻像”的殘酷邏輯和悖論:如果幻像主宰了我們,我們就被幻像所吞沒,一切都將更加虛妄;如果我們試圖以為自己可以消除幻像,要麼這其實只是更大的假像,要麼我們將回到貧乏的現實,我們依然一無所有。我們都處於這無物之陣似的戰場之中,我們如何逃離?如何穿透它?我們如何擁有一雙神奇的眼神來“看破”幻像之間爭鬥的迷像?
何謂幻像?幻像:它並不是假像和虛無,相反它非常實在,甚至是超實在的:因為它縈繞著我們的慾望和想象,滲透在我們的氣息中和骨子裡,它無所在無所不在,幻像滋養和引導著我們生命的根性——慾望和欲求的方向,在一個資本主宰的時代,當慾望也要被計算時,慾望要麼更加膨脹,要麼抵禦自身被算計和固定,更加誇張。因而我們這個晚生的後現代化國家,慾望的幻像呈現出獨特的形態:這是身體和靈魂分離之後,在慾望的誘惑下,各自獨立膨脹和虛妄化,資本和享受的強大邏輯如同一把鋒利無比但是無形的剪刀剪開了曾經在壓抑中還算統一的肉體和靈魂。而現在,當二者分開,肉體服從的是慾望享受的消費邏輯——快餐的享受可以無限膨脹,尤其是當整個國家(在小說中是整個烏堡鎮)都在消費的刺激下膨脹時,勃起時——整個小鎮都被氾濫的色情形象所主宰,似乎慾望本身成為了消費物件——但是,因為慾望要麼是一直在它者那裡,要麼是一直缺乏之中的,因此不可能佔有的,就形成了幻像的遊戲:你要佔有一個一直在逃逸的和一直是虛幻的物件,這是不可能的,你投入的身體快感永遠面對的是深淵,無法填滿的慾望溝壑。而靈魂之為知性在技術(尤其是)網際網路帶來的影象中帶來了虛幻的感性,在對虛像和模擬的模仿和激發下,靈魂被虛幻的事物所誘惑,與之相應,因為時代的開放,也激發了我們無盡的想象力——在小說中,作為美術教師想成為畫家的女主人公林夕陽試圖透過繪畫來逃離汙染的古老小鎮來拯救自己,其實不過是一個幻覺。因而,身體的幻像無需靈魂——一個孩子透過網際網路的色情畫面可以滿足自己慾望和理智的雙重好奇;靈魂的幻像脫離了身體——對純粹愛情的渴望一旦回到身體就只有情慾,而它試圖獨立時,也是不可能實現的:林夕陽一直無法畫出那條沒有被汙染的魚;藝術無法拯救慾望,無法滿足慾望,這也是藝術在消費時代的貶值。
需要什麼樣的眼睛才可能看到不可捉摸的幻像與幻像之間的較量?小說可以為我們提供那沒有被汙染的眼神?那是:天堂眼——天堂之眼——純潔和潔淨之眼?但是,我們已經喪失了這樣的眼睛!
現實,在現實中生活的眼神不可能給予我們這樣的眼力!也許,小說和文學藝術可以為發現這樣的“魔眼”?這是我們的期待,也許,汪靜玉的小說《天堂眼》可以為我們帶來如此的天堂之眼,來關照我們這個地獄般的生活世界?
小說如何讓我們恢復這樣的眼神?包括我們閱讀的眼神?如何來閱讀這部小說?
故事展開在江漢平原的一個有著古老城牆的小鎮,小說家幾乎明確地說出了地名:這是對現實的明確指向,這是一個二十世紀末經濟改革中被毀容了的小鎮。它古老的護城河被任意丟棄的避孕套所汙染塗抹之後,河裡的魚都有了人的形象,都如同人一樣越來越喜歡交媾了。作為主人公的林夕陽生活在守寡幾十年的婆婆的監視之下,而八九歲的兒子則因為他的父親東方一直在北京發財,而躲在色情網站裡消耗時光。隨著靈肉的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