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和小狗,祈求有人來醫治他的傷口。
眼淚一串串地從朝夕的臉上滾落下來。
他的表情,使朝夕心裡某根執拗的弦,“嘣”的一下子就斷了,她一直對他充滿戒心,每次面對他,她就會豎起全身的刺。可就是剛才那麼一會兒,那根緊繃的弦就斷了,她的目光幽幽地在空中飄散著,不知道接下來該作如何反應。繼續用最刻薄的話辱罵他?還是扭頭就走,置之不理?
可是不容她反應,樊疏桐已經轉身走了。他的背影在空曠的操場上顯得格外孤獨,彷彿這世界就剩了他一人,在孤獨地行走。
她也一樣,未來她也將孤獨地行走於這世上。
朝夕高考的頭天,剛好是樊疏桐的生日,寇海他們老早就嚷嚷著要給他慶生,他原本提不起精神,可是一大早的,寇海就上門來騷擾了,說已經在喀秋莎定了位置,非去不可,不去他就叫人把坦克開進院子。
“滾!”樊疏桐當時剛從床上起來,氣得直罵,“開進我家院子?攻打司令部?我靠,我不收拾你,我爹也會拿大炮轟走你,都無法無天了你!”
一邊說著他一邊下樓,沒好臉色。
寇海哈哈大笑,跟餐廳正在用早餐的樊世榮說:“樊伯伯,我可沒想要攻打司令部啊,我頂多是來助陣的。”
樊世榮一向喜歡寇海,樂呵呵地招呼他:“吃早餐沒有,沒吃就一起吃吧。”說著還不忘問他,“你助什麼陣啊?”
寇海指著下了樓的樊疏桐:“幫您收拾這壞小子!”
樊世榮嘴裡嚼著鹹菜,根本不朝樊疏桐看,夾起一根油條自言自語:“會有人收拾他的,輪不上你。”
樊疏桐本來要給寇海兩下子,這會兒也只能賠著笑:“爹,我已經被你收拾得可以了。”
“是嗎?”樊世榮面無表情盯了他一眼,哼了聲,“你的本事大得很呢,我怎麼收拾得了你?”
“您是司令啊,收拾我還不跟收拾棵白菜一樣,想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老美對您是聞風喪膽,兒子算什麼啊……”樊疏桐不僅臉皮厚過城牆,還很會拍馬屁,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樊世榮跟兒子也有些話講了,儘管大多數時候沒什麼好話。
沒辦法,這小子成天在跟前晃,樊世榮在客廳看電視,他就在旁邊唧唧歪歪沒個歇停,老頭子喜歡看戰爭老片,什麼《地道戰》《鐵道游擊隊》,百看不厭,樊疏桐就故意說錯話,說鬼子肯定不會這個時候進攻、這人看著就像個叛徒云云。樊世榮開始不理他,由他瞎說,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罵他書讀*裡去了,這都不懂,這叫誘敵深入,那叫迂迴戰術云云,樊疏桐故意跟老子爭執,他越爭樊世榮就越要糾正兒子的錯誤,就這樣父子倆終於搭上了話。
搭上話就好說了,樊疏桐沒事就往老頭子的書房裡鑽,跟著一起研究軍事地圖,請教這請教那的,樊世榮不理他都不行,自然又罵他狗屁都不懂,一邊罵一邊又還是解釋給他聽;每逢週末,他只要沒事就跟著老頭子出門,樊世榮跟寇振洲經常在閒暇時下下棋,他就在旁邊觀戰,有時候還跟老頭子對弈,還非贏了老頭子不可,因為他知道他爹這輩子最不肯認輸,無論是過去在戰場上還是現在在棋盤上,輸了,下回也要扳回來。果然,每次他爹輸了棋,回家就要跟兒子再較高低,常常下棋下到月亮西沉,一來二去的,父子倆沒話也會有話說了。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八章 心裡的那根弦嘣的一下就斷了(5)
這會兒,樊疏桐一邊啃油條一邊拍老子馬屁,兩不誤。偏偏樊世榮還很受用,嘴上是沒什麼好話,但肯跟兒子說話,這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畢竟是父子,血脈相連,父子間沒有真正的仇恨,只要兒子肯放低姿態,老子還能記一輩子不成?樊疏桐是很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他對他爹一直很有耐心,而且是超級有耐心,一天到晚像個影子似的跟著他爹,時間長了,他爹也就習慣了。
最明顯的表現,有時候樊疏桐因為在外面忙回家晚了,樊世榮還會等他一起吃飯,當然不會直接說等兒子回來吃,而是跟珍姨說:“我還不餓呢,過會兒再說。”而哪天如果樊疏桐有事沒跟著他出門,樊世榮還有些不習慣,會罵兒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花天酒地,正經事不做。跟樊世榮對兒子的馬屁很受用一樣,樊疏桐對老子的罵也是非常受用的,他樂意被爹罵,寧願被爹罵,那罵聲裡分明是濃濃的骨肉情啊。
比如樊疏桐吃完早餐跟著寇海出門的時候,樊世榮又罵他:“外面的飯菜就那麼好吃?*!我看你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