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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方義眼前一陣暈眩,──幾乎倒下!

是自己誤了爹爹的大事了!

是自己害了跟隨自己的頭領們,依靠自己如長兄的應月兒,還有那麼多與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們!

瞪視著窗邊面無表情的朱江,冷黑的背景把他的挺拔的白色身影映襯得竟是如此殘酷般的優美。

方才邂逅時,那種紫煙般的感覺啊……

“把這個人也押進地牢,單獨關一間,好生看守,他是賊首方臘的兒子!讓他跑了,你們可得吃不了兜著走!”

聽見朱江的吩咐,一旁的親兵趕忙上前把動彈不得,也說不出話的方義五花大綁起來,朱江解了他的穴,親兵推著他往外就走。方義停了稍刻,屁股上立刻捱了狠狠的一鞭:“他媽的磨蹭什麼!快走!”

冷冷地看了那親兵一眼,方義還是回頭去看了朱江一眼。

朱江正在專心致志地望著窗外的臘梅。從側面望去,漆黑的睫毛在散開的清香微微一動。

時值宣和三年正月。

宣和三年正月,宋徽宗趙佶任命童貫為“江淮荊浙宣撫使”,率領集中在東京準備聯緊伐遼的十五萬禁軍精銳,以及山西,陝西的地方軍隊,進逼兩浙,對方臘率領的起義軍展開了圍剿。由於蘇州應奉局長官朱!抓到方臘之子方義,以此逼迫方臘義軍退出蘇州,並在蘇州郊外埋伏強兵,重創方臘義軍。方臘義軍從此陷入被動局面。

而朱!卻因此而立軍功,一躍成為東南棟樑之臣,從此更復得志,聲焰燻灼,為所欲為,東南人民恨之入骨,背後叫朱!和他的黨羽為“東南小朝廷”。東南又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

宣和三年四月二十六日,“吃菜事魔教”教教主方臘和其他起義領導人五十二人被俘。八月被押至東京,斬首曝屍。

宣和四年,燕京城外。

遠遠的山凹裡,搭起了黑壓壓的一片帳篷,駐紮的都是準備聯金擊遼的宋國士兵。

童貫率領的宋軍曾兩次攻打燕京,都被遼將耶律大石打敗。童貫又怕宋徽宗趙佶降罪,又不肯甘心,遂四處強拉民夫,補充軍力。然而這些被迫前來行軍大仗計程車兵,多半都是些無錢又無權的平頭百姓,根本不想為宋徽宗和童貫賣命,所以這支勉強湊出來的軍隊,還未初戰,士氣已衰。

後營裡,是一些老弱病殘計程車卒以及軍隊文職所居住的地方。簡陋的鍋灶在燒著水,灶前蹲著一個衣衫破舊的少年,著急地想要把水燒滾,伸手掏柴,反而被隨之湧出的青煙嗆得咳了起來。

“我來吧!”

跑過來的一個少年,也穿得衣衫藍縷,不過身形看來健康得多,接過先前少年手中的生柴,熟練地塞進灶膛,並撥了幾下,火勢立即雄了起來。他一面回頭笑著看身畔的少年:“阿蘇,你一定沒做過這些活兒吧?”

被叫成阿蘇的少年看著這個熱誠的同伴,心裡好生感激,他雖本性冷漠,然而此時也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反問:“那你做過這些事?”

莫於虎撲哧一笑,覺得這個今天新來的同伴真有趣。明明一副衣衫藍縷的樣子,看來應該身世貧寒才是,偏他一說話,又無端地讓人覺得好象不食人間煙火。他一瞬間,很想了解這個新同伴。

“阿蘇,你為什麼會來到軍隊裡呢?”

隨便的一問,卻讓新來的人微微蹙起了淡煙樣的眉頭。

煙夢般的人。

想莫於虎這樣大大咧咧的人,本來是不應該有這些文人式的聯想。可是這個全身裹在汙垢衣衫裡的阿蘇,儘管相識還不過兩天,卻總無端地讓人聯想起煙、聯想起霧、聯想起夢、聯想起所有虛無飄渺的形體。

是那淡墨的眉梢?是那遙遠的眼神?是那空漠的情思?是那飄渺的黑髮?

還是那,不可琢磨的體香──

看他半天不吭聲,莫於虎知道這個沈默寡言的同伴根本不願對自己吐露心事。好在他也不在意,自己先開了口:“我是自願來參軍的!”

果然換得了驚異的一瞥。

這個話題原不該提,一提,莫於虎突然想起了那些故鄉的日子,和那個等待的人。他心裡輕輕一澀,情緒陡地低落下來,喃喃道:“對──我是自願的,因為──”

“因為”吊在舌間,竟是滾不下來,是不想說,是不願說,還是猛然記起這個話題原來曾與人約定,是不能說不可說的呢?

對面的新同伴敏感地瞥了莫於虎一眼,低下頭去,也不說話,兩個年紀相若的少年,就在這清風裡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