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火燒圓明園
八月初八日,八里橋大戰的第二天,戰死沙場的將士們還沒入土為安,濃濃的煙霧與刺鼻的血腥味還未散盡,大清朝入關後的第七代皇帝咸豐便已經帶著妃嬪家眷倉皇逃離了京城前往承德避暑山莊去了。
這是清朝歷史上皇帝第一次被迫逃離京城。清人筆記中這樣記載了出逃時的情景:
“聖駕於初八日巳刻偷走……鑾輿不備,扈從無多……車馬寥寥,宮眷後至,洵迫不及待也。是日,上僅咽雞子二枚。次日上與諸宮眷食小米粥數碗,泣數行下……”
清朝凡有皇帝出行歷來都極盡奢華隆重之能事,但這一次卻狼狽之極,猶如喪家之犬!這位終日以醇酒美人自戕的風流皇帝把一切都甩在了自己的身後,把退敵的重任交給了自己的六弟恭親王奕訢。
此時的京城內外已經無兵再戰,面對如此棘手的局面原本還算英明的恭親王也已束手無策,只能利用手中的人質一面與聯軍周旋,一面等待新一批勤王之師的到來。但英法兩國很快就識破了清廷的緩兵之計,被激怒的英法公使指使聯軍悍然發起了野蠻的洗劫,他們的目標是——圓明園。
八月二十二日傍晚,英法聯軍殺入圓明園內奸淫搶掠。總管內務府大臣文豐投入福海殉國,內務府員外郎泰清率全家十數口自焚殉節,先帝道光的妃嬪或因驚嚇而死或因姦淫而亡……
兩天後,巴夏禮等被扣押的英國人質被釋放送還。
七天後,清廷開啟安定門,英使額爾金、法使葛羅,在巴夏禮、威妥瑪、龔橙等人陪同下大搖大擺的走進京城,沿路兩旁跪滿了誠惶誠恐的清廷官員。
至此,清廷所有的幻想均告破滅,只能無條件的承受接踵而至的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恭親王在傷感與無奈中給咸豐皇帝寫下了這樣的奏摺:
“此時藩籬已破,設有決裂,既無以為卻敵之方,若再有意外要挾,臣等更何以自處?臣奕訢義則君臣,情則骨肉,苟能以一死而安大局,亦復何所顧惜。惟撫議尚無就緒,而腥羶已滿都城,睹園庭之被毀,修葺為難,念行在之苦寒,迎鑾莫遂,此所以彷徨中夜,泣下沾襟……”
然而就在這道奏摺寄出僅僅五天後,英法聯軍就再次深深刺痛了恭親王。
咸豐十年九月初五,亂世之秋,天也是暗灰色,風像刀子一般鋒利,一團血紅而妖豔的火焰在北京上空亂舞……
軍機處中的恭親王接到奏報:英法聯軍再度趨兵趕往圓明園不知意欲何為。恭親王尚未做出批覆,只聽得有人在屋外失聲叫喊:“起火了!起火了!”
恭親王騰的站起身來竄出軍機處,果然望見沖天的火光,恭親王一頓足急忙率眾人趕往角樓。登上角樓,恭親王向西北舉目遠眺,只見圓明園方向已是一片火海!恭親王雙手緊緊握著欄杆渾身顫抖,口中喃喃自語:“罪人、罪人啊……”便猛的向後一仰跌坐在地。眾人皆驚呼:“王爺!六爺!”
文祥急忙搶上前一步將恭親王扶住:“六爺!六爺您沒事兒吧?”
恭親王臉如金紙,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文祥又抬眼望了望那被火光映的血紅的天空,禁不住眼淚撲簌而落,他哽咽道:“我奕訢是大清的罪人啊……”說著,他舉手猛捶自己的胸口放聲喊道:“皇上啊,奕訢有負聖託,愧對祖宗!令大清遭此奇恥大辱,奕訢罪不容誅!”
“您別這樣六爺!”文祥道。
恭親王突然緊緊握住了文祥的手看著他說道:“博川,難道大清氣數真的盡了?難道祖宗基業真的要斷送在我手裡?”
文祥趕緊安慰道:“六爺寬心,我大清社稷乃萬世不拔之基決不會因此而亡。”
恭親王道:“可洋人如此兇惡,倘再無退敵之策,怕是連紫禁城和太廟也難逃一劫,真若如此我又有何面目見列祖列祖於地下……”
“六爺,”文祥道:“各路援軍不日就到,當可與洋人拼死一戰。寧教玉碎,決不瓦全!”
恭親王聽文祥說完不由的慘笑一下道:“沒有用了,以我長矛短刀怎能敵過洋人的火槍大炮?八里橋一戰洋人死傷不過幾十人,而我數萬兵勇又有幾人生還?再拼也不過是徒送性命罷了。”
“六爺!”文祥聽罷恭親王之言不覺熱血鼎沸,他說道:“文祥求六爺準我趕往軍前與洋人決戰!”
恭親王搖了搖頭,鬆開了文祥的手輕輕拍了拍文祥的胳膊說道:“先扶我起來。”文祥忙將他攙起,一旁已有人搬來一把紫檀椅,文祥伺候他坐下。恭親王坐在椅子上緩緩收淚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