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那如果最後四皇子起事失敗,想容怎麼辦?”她問的是想容,也是沈予。
聞言,太夫人目中精光一閃,直直看向出岫笑道:“倘若聶四起事失敗,聶七成功,那不正合了咱們的心意?不過一個雲氏的庶女而已,還是花舞英的女兒,棄了也就棄了。”
棄了也就棄了……出岫不自覺地蹙起娥眉,有些話欲言又止,終究沒有說出口。她的背傷才好,也不知太夫人氣頭過了沒,若是再提沈予……只怕自己還得受到一通家法伺候。
然而,什麼心思都瞞不過太夫人:“你是問想容?還是問沈予?直說罷!”
出岫低眉斂眸,不敢回話。
太夫人輕輕嘆道:“當初你有膽子送他逃出去,在刑堂受家法也無怨無悔,如今連句話都不敢說了?什麼毛病?”
出岫唯有低聲道:“我是……怕您誤會……”
“我誤會什麼?”太夫人立刻接話。
這一次,出岫無法回答了。有些話,即便心知肚明,也不能擺到檯面兒上說。她總不能說,是怕太夫人誤會自己與沈小侯爺有私情罷?
“沈予一廂情願喜歡你,但你與辭兒兩情相悅,不是這個理兒嗎?”太夫人見出岫啞然,便接著問道。
出岫連忙點頭。
“你費心思送沈予逃出去,不是因為想報恩嗎?”
出岫再點頭附和。
太夫人笑了:“他把你從醉花樓的大火裡救出來,一手促成你與辭兒的相識相知,後來又做了你兩婚事的媒證,還無怨無悔在煙嵐城守著你……這恩情的確大過天,知恩圖報,你應該的。”
出岫聞言長舒一口氣,面上表情也鬆懈不少。一張絕色容顏看著令人無比賞心悅目。
莫要說男人痴迷於出岫,即便太夫人自己,瞧著這張臉也是百看不厭,讚歎不已。要說雲府什麼樣的美人沒有?連丫鬟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出岫。
想到此處,太夫人不禁再次輕嘆。從眼前這啞婢進府的第一日起,她便知道會是個禍水,也猜到出岫會令闔府不得安寧……豈料,她只猜對了一半,卻沒想到後來會發生那麼多生死風波,而且她也小看了出岫的才情。
不得不說,辭兒的眼光是不錯的。太夫人望著出岫,忽然生出些悲壯的意味來。也不知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這個她並不喜歡的兒媳。
最初開始讓出岫進門做遺孀,太夫人是想讓她在明處當靶子,引出暗中下毒害人的幕後真兇;
再後來,在對付灼顏和雲起的事上,太夫人發現自己小瞧了出岫;
繼而,樁樁件件的沉著冷靜,直至將三房完全根除,充分顯示了出岫剛柔並濟、恩威並施的手段;
但最讓太夫人訝異的,還是出岫對於南北時局的見解,還有對雲氏生意的合理掌控。
自己到三十歲上才練就的本事,出岫二十歲不到就學會了,而且大有青出於藍之勢,這令太夫人又驚又喜。但出岫也有稚嫩的地方,一個是缺乏識人之術,一個是缺乏馭人之術,這兩項也是最難教的。不過都是年歲閱歷積累的事兒,太夫人認為,以出岫的聰明才智,終會領會到其中關竅。
其實直到現在,她也沒能在心理上完全接受這個兒媳,但形勢卻迫得她不得不接受,甚至要哄著出岫為雲氏效勞。可,要自私地將她拴在離信侯府嗎?用她難得一見的驚世才華為雲府保駕護航,然後做一輩子寡婦?
太夫人沒想好出岫的歸宿。畢竟她答應過沈予在前,但現在,又有些動搖了罷。太夫人收回思緒,終還是問出了口:“出岫,你說句實話,你對沈予……從前、以後,可會動心?”
動心?出岫下意識地抬手撫上自己的朱唇,彷彿又被那記憶中的觸感所灼燙。然而只是一瞬,她已立刻清醒過來,正色否認道:“不!小侯爺是我的恩人!我現在為他籌謀,也只是出於報恩而已……我會為侯爺守節。”
大約是“守節”二字令太夫人感同身受,但見她輕輕扶著額頭,目光也緩和了幾分:“你若想改嫁,我不會攔著,但不是現在。而且,你絕不能嫁給雲氏的敵人。”
雲氏的敵人?出岫只覺得太夫人意有所指,可究竟指的是誰呢?原本她想要打探一句,轉念一想,左右自己是不打算改嫁的,又為何要多此一問反惹猜疑?
“我不會改嫁的。”為表達替雲辭守節的決心,出岫想了想,道:“待到慕王登基局勢穩定,我會請他賜一座貞節牌坊給雲氏。有了這座牌坊,等同於對我的束縛。這樣您覺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