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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雨似乎比先前小了些,但是依然將我們淋了個透溼。媽媽將那塊油布緊緊地箍住妹妹的小臉兒,妹妹驚詫地瞪著兩隻眼睛,望著衚衕裡的白亮亮的水。

13號院門是一個圓圓的石旋門,門臺是一塊大理石鋪就,院子裡的地面與大理石門臺平著,,院子裡基本上沒存多少水。

這個院子大多了,是個大雜院,住著足有十幾戶人家。據說這個院子過去是資方民主旅館的老闆的私人宅院,難怪院落地勢較高,房屋也顯得好些。這個院子裡有寅的三個好朋友…——大周、西水、和平。

其實爸爸敢理直氣壯地領著我們全家到13號來,竟是衝著寅的這幾個朋友來的。於是他一進院門便把寅放下來說:“你喊和平。”於是寅就喊到:“和平!和平!”

“哎…——”和平果然應聲道。隨即和平從南屋裡跑出來,看到一家人淋在雨中的情景,便說:“來,快屋裡來!”

“我們家進水了!”寅說。

寅全家象見了救星一樣,朝南屋裡走來。

突然,一雙大手將和平提留進了屋裡,隨即,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出現在門口,道:“我們家招不下你們一家人,到別處去吧。”

寅知道這個男人正是和平的爸爸,一個資方留用的管理人員。

爸爸憤怒地吼道:“你,你難道見死不救?”

和平似乎也要再次從屋裡衝出來,被他爸爸踹了回去。和平漂亮的媽媽剛把那隻雪白的腿伸出門外,也被和平的爸爸給拽進屋去。

這種僵持的尷尬給寅的全家以巨大的失望……茫茫黑夜,瓢潑大雨之中,一家人,還有媽媽抱著一個襁褓中的孩子,投向何方?

正在走投無路幾近絕望的時候,西屋的門開了。隨即一個熱情的聲音傳來:“小寅,來,你們到我家來!”

是西水的奶奶,一個素常看似非常嚴厲而內心卻如此善良的老奶奶。

“西水,快去把他們領屋裡來!”奶奶見寅及其一家人遲疑,就命令西水道。

事實上,寅的全家正沉浸在失望和絕望之中。爸爸一下子醒悟過來,領著一家人快步朝西屋走來,嘴裡情不自禁噴出一句話:“患難見人心呀!”

一進屋,西水奶奶就從媽懷裡接過妹妹,說:“他姨,快坐下喝口熱水。”又衝裡首的西水他娘說:“西水他娘,快戳開爐子,燒一鍋紅塘姜水,給他們驅驅寒。你看淋得……”寅的媽媽激動得熱淚盈眶,半晌說不出話來。爸爸則披著一塊油布回自己的家裡去看著那些東西是不是被水淹了。

其實西水家爸、媽、奶奶、和妹妹一家五口人只住一間半西屋。爸爸是搬運工人,媽媽沒有工作,生活比較困難。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工人之家收留了寅的一家人。以至多少年以後,寅的父親每每提及此事,仍然嘆惋道:“工人階級的心腸才是最好的的!”

“西水,你和寅上閣樓上去睡吧。”西水爸爸吩咐西水道。

事實上,寅的家庭裡也正在經歷著一場暴風驟雨的醞釀。許多年以後,寅才知道這是爸爸借這場大雨導演的一出活報劇——你看看,在這裡生活是多麼的不容易!

寅隨著西水爬上閣樓。閣樓平常不住人。這裡雖然漏了點雨,但是卻能讓他兩個人滾在一起,兩顆心跳得很熱烈。他們講這幾天的見聞,他們就睡不著覺了。突然,寅看到亮著燈的北屋的視窗沒有遮嚴——裡面有兩個光著腚的男女,好像正在親熱地幹著。

寅說:“快看,西水。”

“他媽媽的,兩個人正弄呢!”

“誰?”

“民主旅館老闆。”

“啊?七十多了,還跟牛一樣。”

“看啊,女的在上面。”

“女的是誰?”

“看不清楚。反正不是他的那個羅鍋老太太。這個女的就三十來歲吧,看那光腚白得跟石膏一樣。。。。。。”

當寅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媽媽的橡膠廠三樓了。這是職工俱樂部閒置的兩間倉房。倉房一側放著幾架鑼鼓鑔鈀和幾件樂器。這裡比家裡的兩間小南屋要強好多倍,寅看著自己一家人和主要的家當包括自己的小人書都安然無恙,反而有些欣喜。原來廠領導昨天晚上連夜排查廠內所有職工的住房,發現寅家的住房地勢低,便要立即派解放牌車到大橋街接寅一家人。但是考慮到寅家住的衚衕拐不開汽車,廠長竟向附近的駐軍求援,結果部隊出動了一掛五匹騾馬大車,將寅他們一家人和主要家當接到了廠裡。寅的爸媽想不到廠領導為了一個普通職工竟然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