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韶泰一眼,又說:“韶先生,蘇木的書法和才華剛才你可都看到了。名師難得,可要想找個能夠傳承衣缽的好弟子卻是更難。既如此,不若就收了蘇木這個弟子。”
韶先生卻擺了擺頭:“不妥,我是縣學教諭,士子若要入我之門必須是秀才,而且還得是庠生,此乃公器,絲毫亂不得。”
高先生嘆息一聲,一臉惋惜:“確實是這個道理,可嘆。”
蘇木卻道:“韶先生想錯了,晚生可不想進縣學。”
韶泰有些驚訝:“此話何意?”
蘇木:“晚生又不是想吃廩米,也不需要庠生的虛名。只想照夕侍奉在先生門下,學些真實學問。晚生久聞韶先生乃是個灑脫之人,又學問出眾,這才心嚮往之。今日見了先生,怎麼卻拘泥於小節了。不但如此,學生另有束脩奉上。”
韶先生聽蘇木說得真摯,是人都喜歡聽人誇獎,不禁老懷大慰,笑道:“誰要你的束脩,你若想學到真本事,平日有空,不妨來縣學旁聽,又沒人趕你走。”
蘇木卻搖了搖頭,從懷中掏出那六十畝地的地契用雙手奉上:“先生不貪私利,晚生敬佩之至。可禮數不可廢,這拜師禮卻不能不出,還請先生不吝收下。”
高師爺:“蘇木一片心意,韶先生就收下吧。”
韶泰這才點點頭:“我若不收,倒顯得矯情,孔聖人收徒,還要讓學生送臘肉。”就伸手接了過去,他見蘇木遞過來一張紙片,本以為是禮單,可定睛看去,卻嚇了一跳:“這……”
頓時將地契還了回去,怒道:“蘇木,你當我是什麼人?”
蘇木見韶先生視錢財如浮雲,心中倒也佩服,這個老夫子倒是迂腐了,不過人品卻相當地不錯。
就笑道:“先生,這六十畝地可不是送與你的。”
韶泰奇道:“卻是何意?”
蘇木解釋說:“這地本是我家祖產,先祖有遺訓,不得無故變賣或者送人。我家三叔和四叔聽說晚生要求一名師進學,就將這六十畝地拿出來,說是地中的產出用來做學費。學生就將這六十畝地交給先生代管好了。先生不愛錢財,可縣學卻需要用錢,若是將這每年的產出用來昌明文教,卻是最好不過。”
來縣衙之前,蘇木已經將這事從頭到尾想得明白。明天中午家族就要開宗祠,如果蘇瑞聲過繼到長房,家中長輩有眾口一詞讓自己將地交給蘇瑞聲,作為晚輩的他根本無力反抗。
既然如此,何不跳出蘇家這個小圈子考慮問題。只要將這地交給一有權勢或者有威望的人代管,三叔和四叔拿自己也沒有任何辦法。
如此,或許還能拖延上一段時間。
只需拖延上兩年,到那時候,蘇木卻不是如今這般潦倒的光景,屆時自可大大方方地將地契要回來。
時間,蘇木現在需要的是時間。地契交給蘇瑞聲,就等於落到三叔四叔手上,到時候,兩家將名字一改,自己也是莫得奈何了。
還不如將地契交給韶泰保管,這老頭是個道德先生,讓他代管蘇木很放心。
至於地租收入,每年那六七兩銀子根本就算不得什麼。這還是尋常年份,若碰到災害,扣除官府的賦稅,弄不好還賠進去幾個。
交出去倒也不心疼,這地,權當是固定資產保值,要想靠地租發財,根本就沒有可能。
如果氣候不好賠了錢,就讓韶老頭子頭疼去吧!
……
聽蘇木這麼一說,韶泰神色大動,立即激動起來。
說起來,縣學還真是挺窮的。每年也就撥下來些許廩米,二十個庠生一分,根本就剩不裡多少。剩餘部分還得用來維持自己一家十餘口的生計不說。縣學考試用紙、請刻書匠刻書刻題,日常還得主持地方上的文化活動。這樁樁件件都要花錢,雖然縣衙門也會出一點,可一年下來,自己卻要倒貼補進去不少。
別人當官為吏是越做越富,他為人正直到刻板,卻是越來越窮,見蘇木有這份心,頓時感動起來。
思索良久,才嘆息一聲,將地契收了:“好好好,不愧是我名教弟子,你這個學生,我收了。”
高師爺哈哈大笑:“恭喜韶先生收得一佳弟子,擇日不如撞日,不若現在就行拜師你,我來做個見證。”
韶泰顯然也是喊滿意自己能夠收得這麼一個有才的學生,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問:“蘇木你可有表字?”
蘇木:“尚未有?”
古人年滿十六就會取字,他剛穿到這個世界,至於以前是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