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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意為:不要害怕;印地語daromut的音義訛譯——譯註),“只是個夫人大人,她睡著了。”

棵子裡的女人以奇特的姿式躺著,好像是匍匐爬過纏結的矮木叢之後,由於極度勞累而昏睡過去。燃燒的建築物的紅光一閃一晃地穿過樹葉,顯示出她是一個異常肥胖的婦人,束著鯨骨裙襯,套著好幾條裙子,上身還罩著一件灰、白搭配,飾有羽紗條的寬大外衣,越發使她顯得圓凸。但她不是在睡覺。她已經死去。西塔從這肥碩、悄無聲息的身軀前縮退回來,思忖:她毫無疑問是一位英國“大人”,原想逃脫城裡的屠殺,卻在這裡喪了命,可能是死於恐懼,也可能是死於突發的心臟病,因為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傷痕。說不定,她也是準備到大本營去,現在黑暗之中仍然藏著其他逃命的英國人——而英國人身後還有追擊他們的起義者呢!

後—種假想很可怕,但經過片刻的思考,西塔又有了信心——在這被毀掉的植物園的矮樹叢裡,任何追蹤者帶來的聲響都能聽得清々楚々,再說,搜查的人哪有不拿火把照路的?夜很寂靜,西塔只能從大路的方向聽到一些響動。他們可以安全地待在這裡。

正文 第二章 大起義(4)

為了防備毛驢走失,西塔將它繫住,然後在亂草棵裡給孩子做了個小窩,給他餵過了藏在身上的最後一點兒“雜伴兒醍”碎片,便開始哄他睡覺,她又悄々地講起了那個深山山谷的故事:總有一天他們會住在那裡的果樹環抱的平頂房裡,養上個小羊、小牛、小狗和小貓咪……“還有小驢兒。”昏々yu睡的艾什說,“一定得帶上這頭毛驢。”

“那還用說,我們一定要帶上這頭毛驢,它將幫我們馱水缸,到河裡去打水,還要讓它運燒火的木頭哩,因為在夜間高山谷地是很涼的——雖然很涼,但很宜人,森林裡吹來的風帶著松果和冰雪的氣息,風兒好像在說:‘靜息——靜息——靜息’……”艾什幸福地嘆出一口氣,睡去。

西塔耐心地等了一個小時又一個小時,直等得映在天上的紅輝消失下去,星光也漸々淡退,她意識到黎明將至,便喚起沉睡的孩子,偷々模々地走出庫德薩?巴格植物園,去完成向德里大本營長途跋涉的最後一段路程。

這時,大路上沒有一個人。路面灰濛濛、空蕩々的,佈滿了厚塵,從河裡和長長的溼沙灘上吹來的風雖然很清爽,但其中夾雜著煙味和微々的腐臭,而寂靜又擴大了每一種細小的聲響:腳下踩斷枯枝的噼啪聲,驢蹄碰到石塊的卡搭聲,甚至包括西塔自己的短促不勻的呼吸聲。她似乎覺得,他們的移動在一英里之外都能被人聽到,所以她不由得開始催趕毛驢加快速度,一邊用光腳丫踢著驢子毛絨々的腹部,一邊屏住呼吸,壓低嗓門兒催促它快走——快走。

上次她和這孩子走過這段路程時是坐在一架馬車裡,當時,從克什米爾門至大本營的距離顯得短極了,可是眼下好像沒有盡頭似的,還要好大一會兒才能爬上巖嶺的頂端,而天sè已經開始泛灰,預示著第一道晨光就要來臨,他們看到大路兩側隱現著堆々簇々,奇形怪狀的黑影,便一頭鑽進路旁的亂石和低矮的荊棘林裡。路面開始下降後就不大費力了,他們下坡時加快速度,周圍的沉靜也進一步安穩了西塔二人。要是大本營裡的人能夠睡得這樣平靜,大概不會有什麼事情,災難肯定已經過去——也可能根本就沒有波及到這裡。

在這個時辰是見不到燈光的,道路、單層別墅和花園都恬適地躺在晨曦裡,忽然,飄來一股強烈的焦糊氣味,並不是那種熟悉的燒炭和燻糞的味兒,而是房梁、屋頂、焦磚焦土發出的刺鼻之氣。

天sè還相當昏暗,只能辨認出樹木和單層別墅的輪廓,驢子這時走上一段硬麵的鋪裝路,嗒嗒嗒嗒的輕快的蹄聲十分清脆,是很容易被聽到的,可是仍然沒有人前來盤問他們,好像哨兵也都睡著了似的。

阿巴思諾特的單層別墅就坐落在大本營前部一條幽靜的樹yin路旁,西塔不費什麼事便摸到那裡,來到院子的門前,她先從驢背上下來,抱下孩子,又伸手去拉包袱的系頭。

“幹什麼呀?”艾什興致勃勃地問。他盼著會給他拿點東西吃,他早已餓了。可是西塔取出來的卻是那件海軍服,原準備讓他在達亞?拉姆的表弟——麵粉商家裡穿的。把“伯拉大人”的兒子帶到他父親的友人面前,穿著在旅途中弄髒的滿是灰塵的流浪兒衣服,那成何體統?她至少得做到一條:讓他穿得體面一些。海軍服已被卷得皺巴巴的,但必竟很乾淨,

再加上皮鞋擦得相當亮,夫人大人肯定能夠體諒她未把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