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晚瀟簡直要將自己碎屍萬段的熊熊目光之下,程諾只得窘迫地別過臉去,然後伸出手……
默默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季晚瀟:“……”
蕭嵐冷漠無情的聲音在這時冰冷地響起:“股出去。”
季晚瀟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掉頭望向蕭嵐,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不……我不走……我偏不走……蕭嵐,我可幫你擋了一顆子彈呢,差點兒命都沒了,我這麼愛你……你、你不能這麼對我……”他拼命壓抑哭腔,沙啞委屈地哀求。
“我可以。”蕭嵐冷冷道。
季晚瀟的臉色一白:“蕭嵐你……”
蕭嵐卻已不想再聽,也不想浪費時間,不耐煩地打斷季晚瀟企圖出口的話:“程諾可以進,是因為他是小回的朋友,而且直到最後也一直幫著小回。但是你,季晚瀟,你曾經是小回的朋友,可是你背叛了他。”
這真是季晚瀟所聽過的最強詞奪理的藉口,他痛不欲生地低吼:“但我是為了你!”
“我知道。”蕭嵐面無表情地說。
他沐浴在夏季清晨的陽光裡,稜角分明的輪廓已被窗外融融的光線稀釋得朦朧柔和,但整個人的氣質仍有如一座堅硬龐大的冰山,堅不可摧,永不消融。
“所以,我就更討厭你了。”
“……”蒼白的俊臉一下子變成慘白,那雙綠寶石一般晶瑩剔透的美眸一點點失去焦距,渙散無神。季晚瀟無聲地張了張嘴,卻再也發不出一個聲響。
他伸出白皙修長的五指,張開成掌,慢慢捂住了自己那張美得讓窗外初升之日都黯然失色的美麗臉龐,大顆大顆的液體從他的指縫裡簌簌地流淌。然後他搖搖晃晃地轉過身,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程諾看著他一步一步蹣跚踉蹌,走得艱難的背影,完全能體會到,季晚瀟的心在那一刻死去的感覺。
可是他很想追上去跟那人說一句,其實一顆心冷了,比一顆心死了還難受。
冷了,就忍不住去追逐溫暖,然而溫暖,永遠遙不可求。
這世上很多努力本來就是要被辜負的。尤其感情裡的努力,更是不值一提。
一個人是沒有辦法傷害另一人的,除非是那個人自己,心甘情願給了別人傷害他的機會。
其實蕭嵐,他又何嘗不是一個傷心人呢。
他們三個人,沒有誰比誰更幸福,每一個,都是感情的失敗者。
不過程諾覺得,季晚瀟還是比他更可憐一些。至少秦深還願意騙他一騙,哪怕是為了日後更加殘忍的傷害,但蕭嵐,他根本連騙都懶得去騙季晚瀟。
騙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一個人不會無緣無故去騙另一個人的,如果你被騙了,不要急著去怪別人,先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吧。
程諾現在知道,秦深的確,有非騙他不可的理由。
季晚瀟走後,就在程諾為接下來又要怎麼和蕭嵐這座無時無刻不在釋放寒氣的恐怖大冰山相處而萬分糾結的時候,一個西裝革履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忽然來到房間門口,雙手舉著一個銀質托盤恭恭敬敬地遞給程諾,上面呈了一碗精心熬製的熱粥。
程諾呆了一秒,有點手足無措,幾乎是受寵若驚地接過來,轉頭詫異地看向蕭嵐。
蕭嵐隨意揮了揮手,男人聽話地退下。
漫不經心地放下剛才因為洗手而挽至手肘的袖子,蕭嵐淡淡地道:“你應該餓了,進來吃吧。放心,我專門吩咐了營養師,在粥裡給你熬了許多安胎的藥材。”
程諾:“……!!!”
理好那鑲著玫瑰色瑪瑙鑽的天價袖口,蕭嵐瀟灑地轉過身,挑挑眉,神情似笑非笑,戲謔道:“認識你那麼久,程諾,我才知道原來你的身體跟你的腦子一樣,都是這麼與眾不同。”
他雲淡風輕地眯起眼睛,凌厲的視線往程諾的腰腹處如電般迅速一掃,冰冷依舊的嗓音隱約透出些許志在必得的睥睨:“我想用你去跟秦家交換點東西。本來只有你一個人我還不怎麼有底氣,可是現在,我該說是你幸運,還是我幸運呢?程諾,多了你肚子裡那個珍貴的小東西,我覺得這筆生意,應該做得成了。”
“據我所知,秦家對自家人可是很護短的。秦深不要你,沒理由,不要他的種吧。”
“況且你的孩子,我想也應該和你一樣,聰明得人人想要。”
“……”
程諾的臉霎時變得和剛才的季晚瀟一樣慘白。手中的瓷碗比千斤更重。
第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