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情心亂如麻心痛如絞,忽然撲通一聲,雙膝彎曲,跪倒在地。直到那一片毛絨柔軟中透著硬實冰冷的觸感爬上膝蓋鑽進骨頭,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做了什麼。變換的姿勢讓褲袋裡的小盒牴觸大腿的感覺也變得愈發堅硬清晰。
一時間沈慕情有種物是人非的恍惚。真可笑,這原本是求婚的動作,本該充斥著幸福甜蜜的味道,然而現在做出來,卻是為了苦澀卑微的挽留。
是他錯了。
沈慕情人如其名,又深得沈家那天生情種,一旦動情便痴情難斷定要到手的蠻橫基因,多情而執拗,絲毫不覺得對女人低頭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他立刻抓住薛霏霏的手開始認錯:“霏霏,我錯了,我錯了,是我錯了!我不該騙你,不該試圖玩弄你……”
頓了頓,沈慕情的面色有些僵硬不知想到什麼,緊緊咬了會兒牙,才又黯然地道,“可是,霏霏,如果不是因為孟易那個混蛋,我怎麼會遇上你,又怎麼會……這、這不就是緣分嗎……我、我……”
他其實是真的在後怕。這世界太大,人和人的緣分是多麼脆弱,猶如風吹飄絮轉瞬即逝,哪怕已經攥在手心,然而稍不注意,就飛走了,甚至也許一輩子都遇不上。
這個念頭只在沈慕情腦子裡悠悠一過,就把嚇得他渾身冷汗手腳冰涼。
他已經不能想象沒有薛霏霏的人生。那該是多寂寞,多荒涼……但又怕這樣說會讓霏霏以為他是在狡辯,便難免顯出了幾分不倫不類的無措。
薛霏霏靜默片刻,長長一嘆:“是啊,緣分是很奇妙的。”
她伸手按上沈慕情的領帶。柔順光滑的絲綢,像夜色下深邃平靜的大海,深藍的色調憂鬱而優雅,在旋轉的水晶光下煥發出晦暗而又奪目的奇異光澤。
沈慕情很少穿正裝,要穿也極少青睞像HUGO BOSS這種嚴謹刻板的德式風格。他那樣囂張跋扈,飛揚恣意,一出場就是在聚光燈下萬眾矚目無限風光,也喜歡並享受著這份無上榮光的風騷男人,根本不知道低調為何物,鍾愛的要麼是帶著濃濃紐約時尚韻味的唐納卡蘭,或者來自法蘭西精緻優雅的紀梵希,又或者源自義大利性感誘惑的範思哲。
而今晚他一反常態穿上他平日最嗤之以鼻的西服,又繫上這麼一條彰顯成熟的領帶,薛霏霏知道,沈慕情今晚大概是想要展現出一種忠誠可靠的氣質,由此也能猜測出他今晚究竟想要幹什麼了。
可諷刺的是在這一刻,這一片沈靜無邊的大海,沒有讓薛霏霏感到絲毫的安心。
她只覺得冷。月光下的深海,暗潮洶湧的幽冷。她看不懂,在那一汪看似平靜的海面下,除了她相信,並且唯一知道的,沈慕情對她浩瀚無底的狂愛以外,還有別的什麼。
那是她看不懂,沈慕情也從未告訴過她的東西。然而她不懂,並不代表它們就不存在。
它們潛伏在陰冷黑暗的海底,如同一群生性殘忍喜好殺戮的惡鯊,永不停歇地遊蕩,侵犯,掠奪,嗜血,信奉弱肉強食的冷酷規則。
它們才是大海永恆的霸主,而愛,是後來出現的。
越是被沈慕情深深愛著,薛霏霏就越清楚,愛和真心,這種虛無縹緲軟綿綿的東西,一開始,沈慕情並沒有過。
那是不屬於沈慕情的世界的舶來品。
纖細的手指在光滑的領帶上摩挲了許久,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動作輕柔纏綿,如同過去那許許多多的日日夜夜,她撫摸這個男人飽滿而柔韌的肌膚。
不同於他妖嬈豔麗的容顏,沈慕情的肌骨是堅硬的,面板下的骨骼挺拔有力,充滿呼之欲出的爆炸力,是男人驕傲的剛強蒼勁。
而此刻情人微涼的溫度卻只讓薛霏霏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曾經總是火熱燙人的霸道體溫,如今只剩下令人懷念的淡淡餘溫。
若有若無的溫暖依稀是在傾吐它的主人滿腔滿懷的不捨。但再不捨,也不得不分別了。
那些本不屬於沈慕情的柔軟溫情,都是她帶給他的。而現在一切揭穿,他們之間,大概,也只剩下幾分此情可待成追憶的餘地了。
許久,薛霏霏低低一笑:“但是我們沒有錯過,沈慕情。我遇上了你,也愛上了你。你慌什麼,什麼都已經遲了,你錯了,我便跟著你……將錯就錯了。”
“……!!!”沈慕情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全身震顫,眼眶驟熱,幾乎要感動得墮下淚來。
不料薛霏霏下一句話就讓他瞬間從天堂跌落地獄。
“可是沈慕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