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亂箭不長眼,碎石亂飛,少年卻彷彿不為所動,衣袂在風中輕飄。
上官顯雖然投靠陳留王,畢竟還是做不到像長寧伯等人那樣心黑,遂遠遠喝道:“兀那小子!沒看到這裡在打仗嗎!這熱鬧你瞅不得,當心有命來,沒命看!快走!”
少司命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上官顯對視他漠然的視線,心中巨震。
——那是怎樣一雙眼眸啊,銀色的瞳仁,看著你卻又似看空,是對一切微渺凡塵的無視。膚色白得近乎透明,清冷無情的樣子像鬼。
他害怕了。所幸當了這麼多年的長安令,這個官位有多受氣人盡皆知,早已練就出忍氣吞聲的好本事,權當沒看見。
你想找死就死吧,我也攔不住。
他這麼想著,高遠濟就瞧到了這邊,打了一下午仗已經讓他很暴躁,當即朝這邊射了一箭,罵道:“你他媽廢話什麼,這小子活膩歪了,跑來這裡添亂,他媽的不想死就快滾!”
話說的蠻橫了點,不過所有人都對高遠濟的脾氣習以為常。
但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不足弱冠之齡的少年,脾氣竟比高遠濟還大。
下一瞬,所有人眼前一花。
少年形如鬼魅,如風而至。高遠濟根本沒反應過來,如往常一樣,霸道不可一世地罵人,然而口水都來不及嚥下,就被少年掀下馬,被掐著脖子舉了起來。
馬兒受驚,在人群中亂衝,衝撞踏死了幾人。一時間叛軍大亂,衝上前想要營救主將,然而靠近的人群裡,忽然爆開了幾朵血花,鮮血噴濺。
上官顯呆呆看著,這刺目的紅,長久停留在他眼中,好像黎明前那幾道傳訊的煙花一樣,噴得又高,又濃烈。
少司命一手擰斷一個人的頭。那幾個衝上前、想從他手中救人計程車兵,分明長得比他高大威猛,卻眨眼間被他撕了腦袋,頭顱落地。
而高遠濟被他扔到地上,僥倖活了一命。
也許只是看在高遠濟正在攻打內城的份上。
捱得近的人都呆住了,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腦海中只杵著一個念頭:高公子被這個少年輕易打敗了。
他們更沒有想到,高遠濟出言不敬,少司命其實已經很剋制了。畢竟在北燕,九歌之首是令人敬畏的存在。
高遠濟撫著脖子,驚魂未定。從方才被一隻冰涼的手掐得眼前發黑,到肺部忽然湧進空氣,他的靈魂彷彿瞬間在天上地下游走了一圈。
他拼命咳嗽,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手指印,他卻再也不敢大放厥詞——知道少年這次是手下留情,給了警告。
少司命站在一地屍體旁,面對著禁閉的城門,神情絲毫不變,他白衣上甚至沒有濺起血,那些看到這一幕計程車兵不知道他是如何辦到的,甚至不敢上前。
畢竟方才高遠濟一句辱罵的話,就讓他動了殺意。
他們看到他抬手,做了幾個手勢,嘴裡不知在唸什麼,忽然一陣狂風走石,兩輛攻城車和投石機上的巨石都被吹起,重重打在城門上,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一下,兩下,原本經歷了一下午衝撞,早已脆弱不堪的延興門,發出了顫抖。
他手指在動,攻城車彷彿成了他的提線木偶,在這可怕的撓門聲中,延興門終於被開啟了一道裂縫,半邊門脫離門軸飛了出去!
“延興門破了!內城破了!”
不知是城頭的守軍,還是城下的叛軍,這混雜著驚恐、震撼的叫聲,已經是此起彼伏。
馬玉站在城頭上,他現在只想咆哮,然而咆哮也不能阻止蜂擁而入的叛軍了。
城外,上官顯還呆呆盯著地上殺出一條道的幾具屍體,所有的神思都飛到天外了,全身繃得緊緊。
過去了彷彿一個鐘頭那樣漫長——他小心翼翼地轉頭。
叛軍在高遠濟沙啞的命令下,正往內城殺入。
而白衣少年已經不見了。
他這才恍惚想起來,方才細雨朦朧中,那白衣少年並未撐傘,周身卻似籠了層什麼,衣服絲毫不見溼意。那、那不是鬼魅嗎?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叛軍湧入內城時, 天光已經將暗,外城的百姓還隱約能聽到內城傳來的喊殺聲。
與此同時, 甕城外, 城門數十斤重的銅鎖四分五裂, 城門被轟然撞開。
京師戍衛推著攻城車傻了眼,他們原本還在發愁, 這攻城車眼看都要撞廢了, 甕城大門卻還是堅不可摧, 卻兀的一霎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