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一經打聽,鄰里說是一名修水管的師傅,業餘愛好拉二胡,他和她老婆合不來,每每生活得不痛快,就去拉二胡解悶。曹蓮兒曾經專門仔細聽這為師傅拉二胡,雖未謀面,但能聽出來,他拉的《二泉映月》,真的就像在說話,在哭泣。
艱難的生活,能使一個人的雙眼變得善感而有神。不久終於有一家大公司看中了曹蓮兒,讓曹蓮兒做了一個助理職務,是中等水平的月薪。曹蓮兒的事情自此有了眉目,不再在服裝店拍著手,大聲宣傳。她搬到了新宿舍,專心做這份新工作。而天旋地轉的興奮,卻很快被她的孤獨給徹底取代,真是不明白什麼緣故。這次,她給舊式洋樓寄了錢,還有報了平安。她是說好的,以後都會拿出一部分錢,寄給洋樓的曹家老幼。因為八月十五是中秋節,親人團聚的時刻,她說她會提前一天到家。
十八
李姑奶奶第一個對這封信嘖嘖讚歎,“我說就是了,在這窮鄉僻壤,能有什麼作為呢?就像曹小二,你說在酒店混,我看是不長久。”
“是是是。”曹老爹不在意地隨聲附和,把曹蓮兒寫的便條看了第四遍,又拿起錢交給李姑奶奶,說:“這錢放你那。”
“那好。”
“哎,還有……剛才曹小二來電話,說李資本家準備回美國了,最後來舊式洋樓看一眼,要好好招待。”
“要留下來吃飯麼?”李姑奶奶略帶厭煩地說。
“肯定留,人家就要去美國了,難道不意思意思?”
“我看,我那位遠房親戚也不是大人物,普普通通的人而已,在美國做些小生意。要是大人物,會來這個窮鄉僻壤搞什麼融資?要不是祖上是有身份的人,留下這棟舊式洋樓,他更不會來。而且,要在這裡吃飯,我是不吃的。”
“要不然我們都去那個誠意酒店請他吃一頓,我看他不簡單。”
“隨便,那我要在家裡吃。”
“你要一個人,就一個人吧。下館子又不是下火海,上刀山。”曹老爹覺得有爭吵的意味了,便扭頭就說:“嫂子你種的薔薇花再不澆水,就枯死了。”
李姑奶奶不吭聲,拿著那一沓子錢,默默走上樓。一頓茶的功夫,曹小二就跑來了,站在舊式洋樓門前的臺階下,大聲叫曹老爹,曹老爹從門框裡一下閃出來,差點撞了曹小二,曹小二的鼻尖冒出了汗。
再說李資本家,他這陣子除了融資的事,就是到附近走訪,他最好的打算是在這裡事先訂下一套房子,等在商場上大賺一筆後,再從美國搬回中國,也是了結了自己的一樁心事。他很在乎舊式洋樓,他發現了這棟樓的氣質,正是這樣的氣質,倒使得他自慚形穢,只可以遠觀,而不可以褻玩。種種原因,再加上他準備回美國了,李資本家決定再來一次舊式洋樓,他這次讓司機把車開到街心公園附近,他打算走路去舊式洋樓。如果天天走在這條路上,甚至是世界上的任何路,總有這麼一個感覺: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似乎永遠都做不完事,細數每一件事,卻是平凡無奇的。
越想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動,李資本家加快步伐,恍惚之間,就已坐在了舊式洋樓客廳的沙發上。李資本家說:“我前幾天還走訪了一家人,他們說他們馬上要全家北上,到湖南居住,他們說故鄉有什麼好,這個地方在人背後搞鬼的人特別多。我就不理解了,呆在故鄉,應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有熟悉的人,有熟悉的事,有熟悉的風物。”
李姑奶奶心想,是啊,這家人走的對,窮鄉僻壤只能埋沒人才。
窗戶被曹小二關上了。李資本家瞄了一眼曹小二,便接著說:“我好歹是中國人,在美國混,成天夾在那些不通情理的資本家之間,疲憊的心被他們搞得更加機械。以前,福建的李姓家族威名赫赫,在民國時便迅速頹敗了。但我相信,我們皆是紮根在這片土地上,從小長大,你愛他,他愛我,我也愛一切,多好的生活。為了這種生活,哪怕我捨棄事業!”
李姑奶奶難得仔細聽著,心裡就浮想聯翩了:當初自己就是被親人出賣,嫁到曹家,成為一個廢物,一個犧牲品,浪費了大好時光。這個悲劇誰來買單?是親人出賣了她,是故土出賣了她。她恨不得離開這舊式洋樓,因為好多年,她為此恨得咬牙切齒。
張嫂剛在麻將桌上凱旋而歸,心裡非常高興,聽說李資本家又來做客,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見面,張嫂就喊:“我和我那同事湊了三萬元已經匯到賬戶上了。”李資本家站起來朝著張嫂一個微笑,又坐下來,說:“我已經知道了,謝謝你的支援。”張嫂哈哈一笑,又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