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者,就算從國祚陛座上走下,也不會丟下那些深植於心底的本性,比如變通,比如隱忍,比如量力而行。
“無極,你可看到梅山上那兩條長蟲。”
看了眼有些出神的趙無極,周繼君只當他心生怯意,遂抬起手指向不遠處阻擋天雲的梅山,沉吟著開口道。
“看來這就是傳說中袁洪的老巢了,萬年前大戰中名噪一時的梅山七友的地盤。”
……
第七卷 古來征戰幾人回 第六百四十六章 長安城裡大斗法(四)
“袁洪也是混世靈猴之一,自然精通天機衍算,它置於梅山的這兩顆棋子恰好用來對付我。我無法動手,只能由你出手卻摘茶,可惜,他卻小瞧了你的實力。”
聞言,趙無極面色微變,抬起頭,驚詫地看著周繼君。
“你明明已快修煉到法天中品,卻裝作才踏入法天下品,明明擁有和尋常星主一戰之力,卻偏偏佯裝敵不過。帝王的心果真狡詐,那帝王之術看來你一年半載內也難以丟去了。”
周繼君輕笑著,緩緩開口道,眼見趙無極面紅耳赤,額上滾顆顆汗珠,方才止住笑意,安撫著說。
“不過這也沒什麼,君子三道意,你若志在詭道,便一直走下去罷。不過光憑這些想從那兩條長蟲手中奪取梅茶還不夠,再怎麼不濟,它們也有玄天中下品的修為,趙無極,你還準備繼續遮遮掩掩下去嗎。”
“徒兒不敢。”
趙無極聲音發顫,下意識地彎曲膝蓋,卻被周繼君一把攙扶住。
“你是我天吾山中人,心思可以陰險詭詐,但到到必戰之時,卻需全力以赴,若能留得後手更好,沒有後手便忘記一切全力去戰罷。”
趙無極心思謹慎周繼君自然知道,謹慎的人有兩種下場,一種是步步為營如履薄冰,卻也是成大事者所為,另一種卻是前瞻後顧,猶猶豫豫,時日久了,遇事多慮,再找不到年輕時候的決心和勇氣,此等人最容易坐看機遇從手頭溜走,註定落敗。
自己徒弟只能是第一種,周繼君心道。
看了眼神色漸漸變得沉凝的趙無極,周繼君嘴角含笑,暗自掐算,淡淡地開口道。
“已經過去將近一柱香時間,你還剩下一柱半……”
話音未落,趙無極已駕雲而起,向梅山飛去。
若自己能以法天下品的修為戰敗梅山二友,傳揚出去也是一件轟動天下的事,這樣一來,不僅能讓自己聲名鵲起,也不弱了天吾山的威風。
罡風呼嘯在耳邊,趙無極冷眼望去,就見梅山懸崖兩邊各掛著條長蟲,一個背插雙翼,眼如珠寶,獠牙刺舌,雖在假寐,可時不時打著哈欠,血盆大口張開,惡風陣陣吹的峭壁間的花草樹木橫飛,此怪正是梅山七友中排名第二的蛇精常昊。另一個腹生千足,額上立著一道豎眼,內裡光暈流轉,尚未張開就已刺得趙無極雙目發痛,卻是那七友中排名墊底的蜈蚣精吳龍。
都在沉睡?若能不驚動它們更好。
趙無極收斂戰意,按下雲頭,躡手躡腳地向兩崖深處那一小方茶地飛去。
依舊沒有動靜。
趙無極心中一陣狂喜,伸手摘下茶葉用布袋裹好,轉身欲離,就在這時,冷不防面前出現兩顆巨大的頭顱,都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口中噴著腥臭的黑氣。
“每次都有傻瓜來偷茶,以為我們睡著了,卻不知我們只是等著茶香浸入他們體內,這樣咬嚼起來才更美味。”
陰鷙的話音傳入耳中,趙無極面不改色,心裡卻掀起軒然大波,風度翩翩地抬頭起頭,朝著那一蛇一蜈淡淡一笑,陡然間,腳底騰起一片雲霧,忽地向後蕩去。
一柱香時間已過,長安城的茶樓上應當點起第二柱香了,趙無極心中盤算著,腳踩雲座迂迴在梅山大小峰巒間,卻也沒有回到周繼君身邊的意思。
“大師姐早已成名,二師兄和三師兄當年率軍戰於東海邊也已名聲鵲起,四師姐是左教頭之女,名傳天下是早晚的事。唯獨我……即便不再做天都的帝王,我也不能就此默默無聞下去,還望天都歷代祖先保佑厚,助厚初戰得勝!”
天都王朝有一習俗,年輕男子取單名,三十而立,待到三十歲後才能改成雙名。
當年的太子厚以後世子孫身份向歷代祖先默默許願,眸中漸漸燃起灼熱之色,一如當年在皇城中孤注一擲捨命力戰那個魔頭。
趙無極按下雲座,默默迴轉過身,這裡是梅山七友的老巢,自己就算飛遍了整座山,也逃不出它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