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了一黯,縮回手道,“你要去哪裡?”
剛站起身時頭腦裡還算清明,現在卻是一片天昏地暗。我在一陣眩暈中穩了穩步子,忍著眼前發黑,估摸著他站的方向答道,“與你無關。你我是兩族的祭司,最好還是離彼此遠一點。”
雖然看不見眼前沉昱的神情,但我思忖著我的話還是放得太生硬了些,畢竟他的提點或許救了我一命。兩下里默然片刻,我聽見他說道,“我今天來見你,並不是以風族祭司的身份。事實上,水族因著鬼湖氾濫沒能接到天旨,風族卻不然。帝尊兩天前已降下旨意,九天眾神傾盡全力對抗鬼族,這一次大祭被取消了。”
☆、舊地
聽了這句話,我的心裡最初是一陣狂喜,落後有些憂慮,接著又是淡淡的喜意。我終於知道了明懸的去處。在冥界時明懸早已料到了帝尊必定放下雜務騰出來手對付鬼族,如今果真被他言中了。不出意外他和紫陌一定同其他九天的神仙聚在一起合力對付鬼族的大軍。
然而,緊接著,我又禁不住擔心明懸現在的處境。面對鬼族數以百萬計的兵馬,會有多大的危險?別人未必曉得,我心裡卻清楚,閻君拼死一搏,已經動用了鬼族所有的戰力,連把手鬼門關的十六大鬼也沒有留下,分明是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明懸是這一屆的謫仙,別的神仙或許只是帝尊因為形勢所迫調遣的助將,他卻是肩負重責的人,一旦有什麼不好,於他就是首當其衝。
然而總歸還有紫陌在,紫陌不會袖手,明懸不是打無準備之仗的人。
最後一點點歡喜,是為了我自己。於兩族的族人,取消大祭沒有半點好處,水族人想要接續四十年來的賞賜和風調雨順的日子,風族想要藉此機會扳回一局。可對我來說,大約又能偷得二十年安穩的日子。如果帝尊撤換了下一屆祭司的人選,我便也是此生無虞了。
我被這些思緒衝擊著,心思一重,眼前的黑影越發消散不去。我心底裡暗暗叫聲不好,再這樣站著不動,就要被沉昱看出破綻了,然後……
然後,他又會怎樣呢?就連我暈倒的時間裡,也什麼都沒有發生。
面前傳來一聲沉沉的嘆息,沉昱走過來挽住我的胳膊,道,“你站得太急了些,我們先到附近避水的地方坐坐,再找點能吃的東西。”
我想推開他,可實在沒有辦法自己走出去,咬了咬牙和他一起朝水族的方向走去。
我沒有想到的是,沉昱竟然帶著我來到了那片林子裡,那片我最初被他困住的林子。他駕輕就熟地扶著我繞過幾叢在我眼裡毫無區別的灌木,把我安置在一個乾燥開闊的洞口前,輕聲道,“你坐一會兒,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他多半是看我茫然的表情,覺得我是餓得頭昏眼花。誠然,我現在覺得胃裡像火燒一樣,但那份詫異還是來源於這個石洞。我瞪大眼睛盡力搜尋著自己零落的記憶,是在這個洞裡,我和沉昱插上了那一束曼珠沙華,也是在這裡,我用那隻金盃自願喝下了一盞忘憂泉。先時的靜謐,後時的苦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沉昱走近我幾步,疑惑地喊一聲林音。
我恍然回過神來,淡淡衝他搖頭,“我不吃。你別忙了。”
他看著我,寒眉冷目的樣子,轉身向林子裡走去。
接近正午的時候,沉昱壓著飯點帶回來一隻野雞,在我面前拔毛清洗,架起炭火細細烤熟。我看著他做這些小事的樣子,無端覺得眼熟,後來連自己都失笑。
明懸和紫陌是九天的神仙,略施法術就有可口的飯菜上桌,可我畢竟只是一個凡人,沉昱也只是一個凡人,需要從最小最原始的步驟一步步做起。生存於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捷徑。
或許是去冥界的經歷讓我印象太過深刻,有時候連我都覺得自己原本上一世是神仙,這一世也是,天生就和明懸是一類人。其實事實全然不是這個樣子。
沉昱默然把烤好的東西遞到我手上,我接過來看了看,倒比我預料的要好上些,均勻金黃,聞起來也誘人。
我想道一聲謝,卻聽見他向著遠處低聲自言自語,“畢竟是學了半年的手藝,總歸沒有荒廢。”
☆、驅逐
我疑惑地嗯了一聲。沉昱猛然回過神來,側過頭衝我抬一抬下巴,“你趁熱吃。不過餓了這麼久,最好還是吃慢一點,免得胃裡受不住。”
我和他,一個前任的水族祭司,一個前任的風族祭司,兩個九天的棋子,除此之外,大概只有我記憶殘片中那一點無關既要的關聯。即便如此,我也想為這一點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