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的胳膊瘦骨嶙峋,袖子破了一隻,露出裡面有些看不出顏色的絲麻棉。
“小凡是小凡嗎?”胭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個蓬頭垢面,骨瘦如柴的小女孩,是孟子路帶到菜場的那個圓圓臉蛋兒,一笑一對可愛小酒窩的孟盈凡嗎?五年了,個頭沒長多少,原本黑黝黝的兩條大辮子,現在由於缺乏營養而變得枯黃,本來不怎麼大的眼睛,在瘦瘦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突出。
小女孩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往門外看去,見一群衣衫光鮮的人堵在門口,以為又是林家人來鬧事,嚇得手一哆嗦,手中豁了個大口子的陶瓷盆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她渾身像得了瘧疾的似的,不住地顫抖著。她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的樣子,讓人看了很是心疼:“你們怎麼又來了,不要再毀壞我們的菜地了,它們才剛剛發芽。我們家已經沒有什麼可拿可砸的了,你們……你們就給我們留點生路吧。求你們了”說著跪在地上,梆梆地磕著頭,那聲音聽著都覺得疼。
胭脂見狀,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孟盈凡面前,不顧她身上的髒汙,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一個十歲的孩子居然比五歲時候體重還輕,她們這些年過的什麼日子呀胭脂心疼地打量著小女孩磕得發青的額頭,和額角已經結疤的新傷舊傷,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小凡,是我呀,我是萱蘭姐姐呀你還記得我嗎?以前在菜市場給你和你哥哥帶糕點的萱蘭姐姐。”胭脂的本名叫萱蘭,胭脂這個名字是進了王府後,九王的一個侍夫給起的呢。
“蘭?萱蘭姐姐?”孟盈凡深陷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迷惘,五歲時候的她,能有什麼記憶。不過早熟的孩子已經感覺到她們的善意,衝她露出怯怯地笑:“姐姐是來幫助我們的嗎?”
剛從馬車裡下來的小世子,看著這孩子的可憐模樣,噙著淚水,哽咽著道:“曉雪,她看起來好可憐的樣子,你就幫幫她吧。”在小世子的心目中,他的偶像——曉雪,是無所不能的。
細心的谷化風,從車上拿出早上打包的肉包子,慢慢地走到孩子跟前,生怕驚嚇到她似的,緩緩頓下來,遞給她一個包子,柔聲道:“小凡,是吧?早飯沒吃呢吧,來,吃個包子先墊墊”
那孩子瑟縮在胭脂的懷裡,彷彿那裡是她的避風港似的。她偷偷地打量了這個溫柔清雅的男子,從他的 眼中的溫柔,接收到他的善意。她咬了咬嘴唇,看著那白白的散發出誘人香味的包子,在她恍惚印象中,爹爹沒摔傷腿腳的時候,曾給她做過這樣的沒有摻一絲野菜雜糧的包子饅頭,那是縈繞在她夢中的奢望。現在,包子就在眼前,她用力吞了吞唾沫,猶豫著 要不要伸手去接。
胭脂眼中的淚水,自從進了院子,就沒有幹過。她見小凡想吃又不敢接的模樣,更是心疼。胭脂一把拿過包子,塞進小凡的手中,用帶著濃重鼻音的嗓音道:“吃吧,別怕,他們都是好人。”
孟盈凡信任地看了她一眼,捧著包子,用力地嚥了口唾沫,卻最終忍住沒捨得吃。她掙脫胭脂的懷抱,腿腳虛浮地向屋內跑去,邊跑邊喊:“爹爹,爹爹有包子吃也,你把包子吃了,病就好了”
等曉雪胭脂她們隨後跟到屋中後,心中更是淒涼。從屋內往上看,破舊的屋頂已經能看到天光,如果趕上下雨,一定是外邊下大雨,屋內下小雨。屋內的傢俱,全部有被認為毀壞過的痕跡:桌子兩隻腿是支在那的,椅子的背已經不翼而飛,沒有蓋還似乎被踹了個洞的木箱子裡,是少得可憐的幾件被縫了又縫補了又補的舊衣服。房內唯一一張門板搭成的“床”上的破棉絮堆裡,一個瘦的如同乾屍般的男子,面如金紙,只有進氣沒有出氣的模樣,彷彿隨時都有斷氣的可能。
孟盈凡手中捧著對她來說無比珍貴的包子,送到爹爹嘴邊,她認為只要吃了這美味的包子,爹爹一定會好起來。
乾瘦的男子無神的眼睛看了女兒 一眼,又望向門口反光處的幾個人影,眼睛似乎亮了亮,嘴巴動了下卻無力說出一個字來。
“爹爹,你吃呀吃了就能好了,你快吃呀嗚嗚……”小凡見爹爹連張嘴吃包子的力氣都沒了,幼小的心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她忍不住內心失去父親的害怕,嗚嗚地哭起來。
谷化風將手中裝著包子的油紙包遞給胭脂,走到男子身邊,抓起他的一隻手臂,為他診脈。谷化風可不像曉雪那樣,三天打漁兩天曬網,他跟著胡曉蝶不禁苦練功夫,還將她的醫術學了三四分,學醫的目的,當然是防止出現曉雪高燒,他束手無策的情形。
“長期營養不良,加上急火攻心,還感染了輕微的風寒。”谷化風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