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顧大笑,車廂裡的朱七七卻聽得更是欲醉。
她此刻若能坐在沈浪身旁,讓沈浪下車買花,親手在她鬢邊綴上一朵嬌豔的牡丹,便是立刻叫她去死,她也心甘情願了。
而此刻她明知穿過花市,便是囚禁方千里、鐵化鶴等人的密窟,她腹中空有滿腹機密,卻說不出口來,那鬢邊簪花的痴事,自更不過是遙遠的夢境罷了。車行顛簸,她淚珠又不禁滾下面頰。
這時忽然有兩輛白馬香車,斜地駛來,駛入花市。
車廂外銅燈嶄亮,車廂裡燕語鶯聲,不時有簪花佩玉的麗人,自車帷間向外偷偷窺望,眼波橫飛,巧笑迎人。
風捲車幔,朱七七不經意地自車後瞥了一眼,心頭不覺又是一跳,這香車白馬,赫然正是那日載運鐵化鶴等人入城的魔車。
只聽熊貓兒縱聲笑道:“只望見繡車雕鞍佳人美,卻不知香車系在誰家門?看來我也只得空將此情付流水了。”
沈浪笑道:“兄臺如此輕薄,不嫌唐突佳人?”
熊貓兒道:“此花雖好,怎奈生在路邊牆頭,你若是肯輕千金買一笑,我就可攀折鮮花送君手,吾兄豈有意乎?”
沈浪拊掌道:“原來你還是識途老馬。”
熊貓兒大笑道:“今日的江湖俠少年,本是昔日的章臺走馬客,你豈不知肯舍千金買一笑,方是江湖奇男子。”
兩人又自相顧大笑,朱七七又不禁吃了一驚。
囚禁了許多英雄豪傑的神秘魔窟,難道竟會是王孫買笑的金粉樓臺?
那些個身懷絕技的白雲牧女,難道竟會是投懷送抱的路柳牆花?
這實是她再也難以相信的事。
馬車終於到了那終年不閉的大門前,歐陽喜見了熊貓兒果然喜不自勝,當下擺開酒筵,為他洗塵。
熊貓兒匆匆為沈浪、金無望引見過了,便自顧飲啖。
歐陽喜笑道:“你這隻貓兒,近日已越來越野,終年也難見你。今日裡闖到我家來,除了貪嘴外,莫非還有什麼別的事?”
熊貓兒笑罵道:“你只當我是來尋你這冒牌孟嘗的麼?嘿嘿,就憑你這點肥肉酸酒,還休想將我這隻野貓引來。”
歐陽喜道:“你去尋別人,不被趕出才怪。”
熊貓兒放下杯筷,道:“說正經的,我今日實是為一要事,尋訪王憐花而來,卻不知他近日可在洛陽城中?”
歐陽喜笑道:“算你走運,他恰巧未離洛陽。”
語聲微頓,突又笑道:“說起他來,倒有個笑話。”
熊貓兒道;“王憐花笑話總是不少,但且說來聽聽。”
歐陽喜道:“日前冷二先生來這裡做買賣時,突然闖出位富家美女,我們的王公子想必又要施展他那套攀花手段了,卻不知……”
他故意頓住語聲,熊貓兒果忍不住問道:“卻不知怎樣了?”
歐陽喜哈哈笑道:“那位姑娘見著他,卻彷彿見了鬼似的,頭也不回地跑了。這隻怕是他一生中從未遇著的事,卻便宜了賈剝皮,他本賣了個丫鬟給這位姑娘,她這麼一走,賈剝皮竟乘亂又將那少女偷偷帶走了。”
熊貓兒也不禁放懷大笑,正想問他那位姑娘是誰。
沈浪卻已先問道:“不知那冷二先生,可是與仁義莊有些關係?”
歐陽喜嘆道:“正是,這冷二先生,為了仁義莊,可算仁至義盡,江湖中都知道冷二先生做買賣的手段天下無雙,一年中不知要賺進多少銀子,但冷二先生卻將銀子全送進仁義莊,自己省吃儉用,連衣裳都捨不得買一件,終年一襲藍衫,不認得他的,卻要當他是個窮酸秀才。”
沈浪慨然道:“不想冷氏三兄弟,竟俱是人傑……”
話猶未了,突聽一陣清朗的笑聲自院中傳來。
一個少年的話聲道:“歐陽兄,你家的家丁好厲害,我還在高臥未醒,他卻說有隻貓闖來,定要我來趕貓,卻不知我縱能降龍伏虎,但見了這隻貓也是頭疼的。”一個狐裘華服的美少年,隨著笑聲,推門而入。
熊貓兒大喝一聲,凌空一個翻身,越過桌子,掠到這少年面前,一把抓住他衣襟,笑罵道:“一個自吹自擂的小潑皮,你除了拈花惹草外,還會什麼?竟敢誇自己有降龍伏虎的本領,也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
那少年笑道:“不好,這隻貓兒果然越來越野了。”
熊貓兒大聲道:“近日來你又勾引了多少個女子?快快從實招來。”
那少年還待取笑,一眼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