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盒子裡,都生活著鮮活的生命,演繹著柴米油鹽與悲歡離合。
玄朗靜靜地注視著她的側面,默默地傾聽,不動聲色之下卻有著小小的波瀾,她說的是池榮嬌、樓滿袖、我!
這是不是意味著,予她而言,了卻恩怨脫胎換骨,我就是我,是新生的我,不再是誰的重生誰的殘魂?
“活著,是一種修行,要對得起自己鮮活的生命,不要把別人對自己的放棄,變成自己對自己的放棄,哪怕這個別人,是自己的親生父母,哪怕這種厭惡與徹底遺棄,毫無道理可言,池榮嬌的種種遭遇,種種客觀,不及她太早對自己棄權來得關鍵,彎腰與接受,不意味著逆來順受,愈在意,愈怕,愈怕失去得愈多,愈退讓,愈是退無可退……”
“不過,她有一顆良善感恩之心,記得別人給予的哪怕一絲一毫的善意,寬容而慈悲,再醜陋悲慘的遭遇,也沒有把她心底的美好榨乾……”
或許,這才是她能得以重生的根源吧?
她的悲哀是在從幼年起。就用了康氏等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放棄了自己,可即便置身風雨,她的心底始終有一份寬容與美好。
不談報復,只看重守護與愛。
更確切地說,她不是放棄了自己,而是選擇了無原則退讓這條錯誤的路。
“之前覺得樓滿袖與池榮嬌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極端。一個永遠在被動接受退讓。一個即便一意孤行也要勇往直前,現在忽然覺得,進退不過是表象。是她們不同的行事方式,她倆骨子裡是一樣的,對親情無比執著……仔細想想,不爭與爭。都是勇氣。”
樓滿袖所心心念唸的,真相比復仇更重要。樓滿許知情與否比真兇還令她執著……
“而我,一直盯著那個提前預知的結果,不敢有一刻的放鬆,忐忑不安。筋疲力盡,生怕做錯了,生怕不盡力。又重蹈覆轍,為活而活。為結果而結果。”
榮嬌轉微笑著看見玄朗,眼底的笑比四月的春風還溫軟:“卻忘記了,怕什麼來什麼,愈是擔心,愈會亂了分寸,預知了某種結果,可以敬畏,不可以懼怕,在恐懼命中註定不可逆轉的同時,命運其實已經發生了變數,而這些變數本身就是命運的一部分,你,是最關鍵的變數……”
重生至今,需要感謝的太多,而最應該感謝的這一位,卻不需要說謝謝……很早以前玄朗就對是小樓的她說過,對他,永遠無需言謝……
所以,我不說謝謝,榮嬌如乳燕投林般將自己送入玄朗的懷裡,雙手環抱著他的腰身:“這一生有你,真好……”
有他,這一生才變得不同,昨天經歷的軟弱與苦痛,痴怨與仇恨,都可以看做是過往的磨礪,沒有刻意固執的強求彌補,沒有一意孤行的親情綁架,卻有了更完美更適合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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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大梁城,英王府。
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伴著一道因緊張而略顯尖細的聲音:“慢點!慢點!您現在不能快走!頭三個月千萬注意,要注意!”
欒嬤嬤抹了一把額角的汗,雙手小心翼翼扶著榮嬌,神色嚴肅,緊繃的下巴顯得有幾分不悅:“你要是再不聽話,嬤嬤就告訴王爺,明天你哪兒也別想去!”
榮嬌輕輕晃了晃嬤嬤的胳膊,討好地笑,撒著嬌兒:“嬤嬤,沒事,就走了兩步,你別告訴他……嬤嬤,明天是二哥凱旋而歸進城的日子,我一定肯定必須得去接他。難道你不想一起去啦?”
自從兩個多月前小哥哥殿試高中狀元,她一激動忽然暈倒了,結果發現是有喜了之後,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玄朗與欒嬤嬤就變了,這兩個人結成同盟,畫風完全是和風細雨與鐵面無私兩個極端。
溫柔縱容起來,愈發地沒個邊際,要星星不給摘月亮,玄朗幾乎足不出府,天天陪在她身邊,一應事物,不假手他人,嬤嬤更是按照玄朗列的適合孕婦進補的食單子,想著法兒捉摸各種合她口味的吃食,多喝一口湯,都會高興地樂上半天。
可是,但凡她有一點點沒有特別注意到肚子裡有個小的時候……
其實她很注意,對一點沒顯懷的肚子十分地注意,只是肚子畢竟是平坦的,偶爾起坐間動作大了一點點,確切地說,是與沒懷孕的平常無異時,玄朗與嬤嬤就急眼了,馬上緊張得不得了,好象她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也不會罵她或教訓她,就是反覆提醒,玄朗是溫和的和尚唸經似的來回耳提面命,臨了還要找嬤嬤來再做一次強調,嬤嬤則是嘮叨性質的經驗談,嘮叨夠了會